无意中复习梅兰芳,看到了这段:章子怡看着黎明,带着章式特有的高傲倔强的表情,眼神清冽,清楚的、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孟小冬再也不和梅兰芳见面了。
我对章子怡的表演一向不以为然,然而这几十秒的镜头,让我觉得,这个最佳女演员奖她当之无愧。
那是孟小冬该有的样子。
历史上的孟小冬,生于上海,梨园世家出身,七岁登台,九岁习老生,十八岁赴京,人靓声美,展露头角,后勤学上进,先后师从言菊朋、余叔岩等名家,终成一代“冬皇”,名震大江南北。
而孟小冬为后世瞩目,最大的看点不是来自所谓冬皇身份,而是她的情爱八卦。
事实上,历史上的孟梅情缘,大概没有电影里那么纯美。
被福芝芳拒之门外、登报声明分手、四万大洋分手费,这种种的羞辱与抗争,结合到仳离,绝非只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那种朦胧情愫。
有道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生死相许总归是罕见的,纠缠不清才是常见的。
为了那点放不下的爱,多少尊严和理智灰飞烟灭,眼泪和吵闹、要死要活,分分合合,剪不断理还乱,时时处处都在上演。
而那个叫孟小冬的女子,她高傲的抬起头,告诉记者、朋友、所有人,斩钉截铁的:孟小冬,再也不和梅兰芳见面了。
这话据说确是历史上的孟小冬亲口说过的。
而且她做到了。
她离开北平,返回了上海。
谢绝舞台,跟随杜月笙。
后来杜月笙六十大寿,遍请名角祝寿,梅兰芳也来了。
人人抱着一颗八卦的心巴望着梅孟同台的那一刻。
但是,没有。
她来了,唱了自己的场子,走了,从头至尾还是没有见梅兰芳一面。
历代以来的刚烈女子,也并非罕见。
从乐府里“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的无名女子,到“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卓文君,都是用情刚烈的典范。
然而相比之下,总觉得孟小冬更让人心酸:一来这并非文学演义,确是事实;二来她并无显赫身家做底,离了梅未见得好;三来她后来确实过的不能算好。
红颜从于枯骨,多年辗转流离,杜临终才给她名分,即便有知己之谊,我总难相信,她会爱上杜月笙那种人,爱上那种生活。
她寂寞的时候会想什么?
还是会想京戏,会想梅兰芳的吧?
读她的分手声明,能读出其实恨意未休——有多少恨,就是有多少爱吧。
在那样美好的青春岁月里,碰上那样美好的一个人,怎么能不爱呢?
怎么能不深深的爱呢?
只是强忍住泪水,不再回头。
真爱总是无法回头。
如同我少年时读《围城》,惋惜唐晓芙或许多打个电话,就可以和方鸿渐和好如初;青年时看《东爱》,痛惜莉香只要再等一班车,没准就同完治破镜重圆。
无数次为他们幻想着消除误会、解开心结的方式,设计着完满结局。
然而长大后才恍然明白,这才是刚烈女子们宿命的爱情结局。
宁可是花盆崩裂般的心痛,独自泪流的伤感,也要维护心中那点不容染尘的地方。
所以要一走了之,要此生此世再也不和你见面了。
是的,正因为爱过,所以只能是这样了。
看真实的孟小冬的照片,清秀中透着自矜,眼神倔强,一脸正色,毫无媚态。
她根本不象个通常意义上的戏子。
她是冬皇。
是丢掉与伶界大王的八卦史,依然会存在于文献史料中的一代须生之皇。
她有过爱,有过事业。
一直都有尊严。
不能不承认,陈凯歌非常聪明,——首先,他选择了“梅兰芳”这个好题材;其次,当他发现梅大师的一生很难在一部电影里表现完成的时候,他选择了你所看到的这个角度,亦即所谓的“中间冷,周围热”。
其实,陈凯歌一直都是聪明的。
只是他经常犯聪明人经常犯的一个毛病,叫做“聪明误”。
《梅兰芳》这部片子就是一个聪明误的结果。
聪明得过了,往往容易失去诚恳或者显得不诚恳;陈凯歌这个聪明人也避免不了这一点,所以,《梅兰芳》处处是聪明,但却并不动人。
面对登峰造极的梅大师,如何着手、如何选材、如何表现,是一个难题。
陈凯歌知难而上,勇气可嘉,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于是,这让人不得不注意陈凯歌拍《梅兰芳》的动机,——当然,宣传此片时的那些说法,只是宣传而已。
有论者说,陈凯歌想用《梅兰芳》来拯救自己;这个看法,之前我不以为尽然,但看完片子之后,我觉得这看法有几分道理。
只是,《梅兰芳》并没有完成拯救陈凯歌的任务,反倒有点儿像滑铁卢。
拍成传记片还是传奇片,选择其实是唯一的,——只能是传奇;因为如果拍成正儿八经的传记片,电影的时间长度限制难以完成这个任务。
应当承认,《梅兰芳》有那么几十分钟好戏,亦即少年梅兰芳与京剧泰斗十三燕之间的故事。
这段戏源出当年梅兰芳与谭鑫培谭老板“打对台”的故事,传奇的味道很足,因此,拍出来也好看。
只是,好戏到此也就收了场,剩下的戏则平庸了。
在成年梅兰芳的戏中,陈凯歌选了三个点,——其一,梅兰芳与孟小冬的爱情故事;其二,与这个故事交缠的梅兰芳美国行;其三,抗战时期梅兰芳的蓄须明志。
这三个点,占全了情感、事业、民族气节,虽然足以勾勒梅兰芳人生的基本面,但由于缺乏“故事”以及剧本角度刻意的“中间冷,周围热”,因而显得力度不足,十分苍白。
故事讲得不好,是《梅兰芳》后半段的大毛病。
在梅兰芳与十三燕的传奇故事之后,整部电影急转直下,迅速滑入平庸。
我以为,倘若继续延续传奇的风格,这部片子可能要好看很多。
十五年前陈凯歌拍的《霸王别姬》,胜在故事,胜在传奇,那是一部高潮迭起的戏,紧凑利落;与之相比,今天陈凯歌的《梅兰芳》则显得高潮不足,拖沓平庸。
而华彩乐段在梅兰芳与十三燕的传奇故事中提前到来,其实是毁了这部戏,甚至在此之后,连镜头和画面都变得中规中矩,缺乏才气。
拍梅兰芳,的确难,因此,我们不能苛责陈凯歌。
但,如果无法给我们一段真实的传记,那么,还不如给我们一段让人耳目一新的传奇。
所谓的“中间冷,周围热”,其实不过是陈凯歌为自己找的一种借口或者开脱,津津乐道于此,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对题材把握的不足,以及把握故事能力的缺失。
用以齐如山先生为原型的邱如白贯穿全剧,是“中间冷,周围热”原则的集中运用,但同时也露了短儿,——邱如白的人物性格塑造得越丰满,则梅兰芳的性格越单薄。
两个人物相对照,则梅兰芳更像一个符号,一个背景。
孙红雷与黎明之间表演上的差距,又更深地露了这个短儿。
其实,陈凯歌在这里选择得不错,——齐如山先生不仅是京剧研究的一代宗师,而且以半生之力成就了梅兰芳。
齐梅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有很多好故事,倘若能用好这条线,这电影可能会呈现不同的模样。
只是,选择是一回事,把握又是另外一回事,陈凯歌的毛病在于没有盯死这条线,而是在这条线上生出太多的枝蔓,结果顾此失彼。
譬如梅兰芳的赴美,齐如山先生是幕后的推手,也是让京剧登上西方舞台的有功之臣,其中的故事很多,但不幸都被舍掉了。
读一读齐如山先生的《梅兰芳游美记》,你就会知道舍掉那些故事有多么可惜。
我算个戏迷,有时候也喜欢唱两嗓子假装票友,由此我知道如果一段戏没唱痛快心里会有多么憋屈。
元旦晚上,央视的元旦京剧晚会播了一段《四郎探母》里的“坐宫”,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段戏,尤其是杨四郎“站立宫门叫小番”那段西皮流水快板里“叫小番”三个字的嘎调。
结果,央视晚会上只唱到杨四郎发誓之前就停了,一下子就把我憋住了,连叹可惜可恼。
第二天,我去看《梅兰芳》,小梅兰芳与十三燕打对台的时候,十三燕把“叫小番”的嘎调唱得出神入化,爽得我不行,心里立时痛快了。
过去有个说法,说行家听《四郎探母》“坐宫”一折,就听“叫小番”这仨字的嘎调,这嘎调唱好了,就会把前面的西皮流水衬托得十分完美,可谓画龙点睛之笔,如果这三个字唱砸了,就成了败笔,擎等着“倒好儿”。
有些演员怕出败笔,所以一般唱到杨四郎发誓之前就结束,败笔是没了,可整段唱也变得索然寡味。
央视元旦京剧晚会上是这样,陈凯歌的《梅兰芳》也是这样,——虽然片中十三燕叫了小番。
畹华郁郁,我独闷闷。
而仔细想想,聪明的陈凯歌又何尝不是套着一副纸枷锁在拍这部戏?
撒开了抡圆了,可能还会好一点,——哪怕专一言梅兰芳和孟小冬的情,或者揭秘梅兰芳与齐如山不得不说的故事。
《梅兰芳》戏不好,然而这戏不好要是怪陈凯歌或者严歌苓,都有点冤。
艺术创作一旦遇到了限制,被处处掣肘,要在限制中复活那曾经伟大光鲜的生命,似乎是不可能的。
言下之意,貌似我在怪罪梅家后人,但话说到这一层,陈凯歌承受这罪责,又变得不冤枉。
为什么你要找梅葆玖?
为什么要他来充当你的艺术顾问?
不管这是一个姿态,还是实质上想去寻求的保障,都会令创作束手束脚不再自由。
毛姆在《月亮和六便士》中便描写过这样一个事例,那天性乖戾的画家在世俗眼光中是一生浪荡无情叫人难以理解,而他死后成名,他的儿子为有别于坊间流传的他爹的各种故事版本,自己出了一本爹爹的自传,在那本自传里,他父亲仿似一个圣人,对家庭、对责任、对艺术的追求都完成得无可挑剔。
但这个人真的是他父亲吗?
世人对这本自传又真的感兴趣吗?
并不。
这次的问题是同样的。
梅兰芳并不属于梅家,不属于梅葆玖也不属于福芝芳(电影中亦有同样明确的台词),戏里对白说:他是属于座儿的。
其实,梅兰芳是属于艺术的,也就是属于普罗大众的。
陈凯歌理应保持自己独立的艺术判断不受干扰,拍出自己心中的梅兰芳,而不是梅葆玖心中的梅兰芳(我相信陈凯歌心中的梅兰芳定必比现在我们在成片中看到的更为饱满)。
一旦亲人被改编成电影,电影处处又流露出自己家庭的痕迹,要梅葆玖自己不处处小心是很难的。
人之常情,你的父母被人撰写,你会不想留下完美的印象吗?
但艺术恰恰不需要这些自我修补,因为那不是真的。
一旦放弃了创作底线,这部电影根本就不可能拍出真正的灵魂。
放弃这点不说,这部电影的戏十分散,人物自传电影,理应抓出一条主线贯穿始终,看看王蕙玲再现过的人物:徐志摩对灵魂伴侣的追求是主线,张爱玲终生不断地写作是主线,不管他们遭遇了怎样的人生风浪,一直在追求这目标不变。
梅兰芳一生的主线也清晰可辨,其实在电影一开始便已交代清楚:唱戏是纸枷锁,最好当个平凡人,不要这劳什子;然而梅兰芳却不能,与生俱来的命运让他宁愿选择与这纸枷锁共度一生,千忍万忍。
在人生的风刀霜剑中,在爱情的冲撞负心中,在国家的重创命运中,这应该是始终未曾改变的。
他理应一直在唱戏,一直在练戏,如同邱如白所说:别把戏荒了!
但大家都把这条主线给荒了。
戏一散,就断掉了。
梅兰芳展现出来的人生便不连贯了。
电影应该是容许某部分的虚构与重建的,哪怕是一个真实人物的人生,为了让它更好看,更出彩,是可以根据人物的真实性格去虚构一部分情节。
因为要照顾到梅家后人的情绪(事实上为什么要这样做!
),孟小冬的戏被改掉了,然而这虚构不是为了让戏更好看,既然人人都知道孟小冬曾是梅兰芳的妻,这个事实难道因为在电影上化作纯情的恋爱就会改变吗?
不会。
又难道因为电影上这样去表现孟梅的爱情就会更显干净纯洁吗(对于梅兰芳来说),同样不会。
那这自欺欺人是为什么。
还放弃了对于梅兰芳来说,一个十分重要的部分。
宁可舍弃掉这一部分也不去成全一个有血有肉的梅兰芳。
而真实,现实中的真实放到电影上力度又不够,在表现梅兰芳在日占领时代的崇高气节,却嫌枝杈太多而忽略梅兰芳的心境。
于是,虚构的虚无缥缈,真实的又旁逸斜出,这部电影就坏在始终未曾直接表达梅兰芳的心,通通只靠他人的反应去表现他,为什么记者会说与梅兰芳交戏的人都比梅兰芳精彩,因为他们可以被直接大胆地描写,没有任何后人在此发表自己的意见保护他们形象是否可以出街见人。
于是这个梅兰芳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因为观众从不曾看见过他的真心,不曾与他直接面对面,去倾听他的喜怒哀乐。
看完这部戏,我们与梅兰芳,仍然站在星河两岸,彼此陌生。
这是严歌苓的戏,我多么喜欢严歌苓,又多么期待自《天浴》后她的再次出手。
她说在美国完成了第一版剧本,回国见到陈凯歌,陈说这些得全部推倒,重新来过。
对于一个编剧来说,这是多么艰难的事。
但她说自此之后,她慢慢摸到了感觉。
那是一份什么感觉,我很困惑。
事实上《梅兰芳》甚至不如她的一个短篇《魔旦》精彩,极漂亮的文字去描写美国唐人街中的一个男旦,不知道陈凯歌有无看过那个短篇,《梅兰芳》并未拍出此等况味,而严歌苓其实是可以写到那个程度的。
你明白我意思吗?
严歌苓所受到的限制有多大,大概可以猜中一二。
只有大伯写给梅兰芳的信,可以辨认出来自严的手笔,而其他……如今写戏,制作人和统筹会要求你把台词尽量说清楚,话别藏着说,人物在想什么一定要说出来让观众明白。
《梅兰芳》通篇都做到了这点。
真遗憾。
如果你无法爱上戏里的梅兰芳,你是无法被打动的。
而如果你无法被打动,《梅兰芳》无疑有点失败。
这失败不是来源于创作团队的实力问题(这不可能),而是来源于他们在一开始就放弃了艺术的底线,没有保护自己的创作和判断不受外人干扰。
如同航天飞船在返航时发现居然减速失败,一查之下发现是在原始命令中有一个小数点计算错误,却为时已晚。
这样的错误一疏忽便看不到,但足以致命无法逆转。
那天星期天,从很远的地方回来,洗澡完毕,坐着看电视,电视里百家讲坛,在播放马未都说文物。
我知道这个人,是因为他是前文学编辑,而且是他发掘出了王朔莫言余童等现在最当红也最有价值的作家。
他的眼光,现在用在文物鉴定上,也毒的很。
他的一句话,让我很认同,他说,你怎么看文物的真假,就两个子字,自然。
凡是假的,总想装成真的,但凡装,就自然不了。
我很服气这句话。
因为我有这方面的经验。
记得在某个酒店大堂,看见一巨大绿色植物,娇艳欲滴的让然怀疑是不是真的,用手抚摩那叶子,果然是塑料的。
假的就是假的,它总在刻意模仿真的,一刻意,就不自然。
自然和不自然,人眼还是能看出来的,如果你不是得意忘形或者利令智昏。
最近很多人在讨论电影《梅兰芳》,因为前面有《霸王别姬》,所以期望很搞,但又因为有《无极》,很多人就比较来比较去,发现了许多优点,也发现了许多不足。
其实,我心里有底线,你想,这个电影,是要梅家后人点头认可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他们自然是为长者讳尊者讳的,比如,梅兰芳是个相公出身,被人干屁股的,是男色,是戏子,是下九流,他的后人肯定不要你表现。
再比如,福芝芳也是姨太太,但现在的梅家后人,几乎都是她的后台,那对孟小冬的态度,也就很明显了。
用马未都的话来说,假的,你要想变成真的,肯定不自然。
所以,你要期望太高,也是题中之义。
受朋友提醒,昨天晚上用三个小时时间看了香港早年间的一电影《上海皇帝>,上下两部,上部是《岁月风云》,下部是《雄霸岁月》,是演绎上海滩闻人杜月笙的一生。
故事以杜月笙和孟小冬的感情为主线,讲述了杜月笙一生的故事。
虚虚实实,正好可以和《梅兰芳》对应起来,看看人家怎么把假的做真,而陈凯歌,则是把真的作假。
电影里,杜月笙和孟小冬是青梅竹马,杜月笙是街头小混混,正在攀附黄金荣,孟是小演员,后来分开,孟去了北平,等到再见面,杜月笙成了上海闻人,孟也成了名伶,成了梅兰芳的太太。
电影里这个情节表现得特别有意思,我忍不住都笑出来了。
一个堂会上,梅兰芳带着孟小冬从北京过来,正准备去拜码头,就遇见了杜月笙。
杜和梅握手,发现了身后的孟,于是呆住,然后是情意殷殷的样子,梅以为是杜爱上了自己的男色,很尴尬。
杜的手下张啸林以杜月笙的名义写了一封肉麻的信给孟,结果戏院经理给了梅兰芳,梅以为是杜向自己表白,忍不住摸自己的屁股。
我印象里香港这样的电影有几部,都是传记片,真真假假,但很好看。
我印象里比较深的是刘德华演的《雷洛传》,也是上下两部,把一个传奇人物的一生表现得很有意思。
对于陈凯歌,其实我一直觉得敬佩而疏远。
敬佩当然来自他的《霸王别姬》。
不管他后来的作品水平如何上下颠簸,单这一部华语电影巅峰之作,就足够他吃一辈子。
疏远来自于对他叙事风格的不适应。
陈给我的感觉跟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有点像,都很喜欢煽情,不够冷静,而且在观众都看破了的情况下依然强硬的不合时宜的煽情,甚至曾把雅虎生生煽成了搜狐,这让我很受不了。
至于让陈狠狠滑铁卢的《无极》我一直都没看,所以对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满,他的片子无论如何是具有观赏性的,他的“情怀”我也理解——他是一个有艺术追求且不断寻求自我突破的导演,这点,应当赢得尊敬。
可如果让我给陈凯歌2008年的重头大戏《梅兰芳》打分,我只能给6.5/10,将将及格。
当然,这跟我看不懂京戏紧密相关,片中的唱腔台步声韵等再精彩,我这局外人也只能看看热闹,这一场空洞的花团锦簇,很影响我对片子的投入度与接受度。
既然不懂京戏,不谙历史,那么电影的内容我便不能评论,仅随便唠叨两句技术指标。
整部电影的布景是最值得称道的,十三燕屋子里的立镜,孟小冬院落的格局,老北平戏园子茶肆的风范很让人有从《霸王别姬》一脉相承的感觉。
不过《梅》大部分是室内景观,一场福芝芳造访孟小冬的戏,镜头从福芝芳背后隔着长廊雕栏铺开,细节突出的是一种局促、克制,这与“纸枷锁”的中心不谋而合;而《霸》讲的却是气度,不管是戏班小孩子们练戏的天井当院还是春色荷塘,不管是人物在台上台下还是戏里戏外,不管是段小楼程蝶衣还是菊仙,气场都是大的,视角开阔,突出的是一种抗争,甚至歇斯底里触目惊心。
《梅兰芳》的摄影虽然整体感觉尚佳,构图与布景相得益彰,突出隔断、框架与线条的局限作用,但细节上缺乏聚拢目光的中心点,成效美则美,可就是没有视觉冲击力;机位的安排好像也比较单一,没能找到出类拔萃的镜头转换。
(多说一句,《霸》的摄影是顾长卫,而《梅》,没查出来是谁。
)在剪接上,《梅》简直是一场灾难!
最明显的是成年梅兰芳跟孟小冬相恋一节,节奏上在不停的赶拍,各个段落细节之间没有半点空隙,只张不驰,弦从头到尾紧绷着,看得人非常之累,喘不过气——这哪里是谈恋爱,倒像演员赶场走穴,公事公办,演完就走人。
这个毛病后来贯穿至结尾,估计是在想方设法的压缩片长。
最后提半句表演——主角通通枪毙,根本不用废话。
配角有几位,尤其王学圻,那是着实精彩,可惜却给这帮草台班子的偶像明星们配戏,真真冤枉!
比较《霸王别姬》,《梅兰芳》基本与陈凯歌的其他作品水平相当,远逊他那一生一部的经典,仅在中上徘徊。
而《霸》的成功,一是剧本厉害,这可遇不可求;二是表演精湛,碰上了戏痴演戏痴、人戏不分的张国荣,且几乎所有配角的表演都可圈可点,包括才露了几面的蒋雯丽,那眼神儿见之动容;再者坊间传闻,《霸》一片,陈凯歌的父亲陈怀凯功不可没,不仅提供了重要的艺术指导,更是影片成品的质量总把关,是幕后的“理论总导演”。
所以若从《霸》之后的作品来看陈凯歌,包括这部《梅兰芳》,在剧本水平中庸题材冲击力也有限的情况下,他作为导演在眼界与才华上的缺失便暴露无遗;而技术安排上的温吞与缺乏张弛更是令人失望——我个人体会陈凯歌电影的最大问题,便是细节打磨的不经心与段落衔接的粗糙,每每我想要感情投入,可总会跳出来这样那样的问题阻止着。
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拍戏形成了这样的定势,再改恐怕不易。
黄裳曾说:“梅兰芳和他生活的那个变化急遽的时代,是一个最理想的研究对象,人物是不世出的,时代也不愧为伟大的时代。
他是一个演员,生平经历、接触过的事态人物可谓丰富矣,如能好好地记录下来,是会成为一部社会文化史的大作的。
” 然而,以梅兰芳的个性,是不会写这样的文字的。
这无关才华、阅历、机遇,而确实是性格使然。
1950年,梅兰芳自传式回忆录《舞台生活四十年》出版。
这部“侧重于表演艺术推敲”的著作让人感到的缺憾就是空,时代与人毕竟不是梅兰芳这部回忆录的着眼点,因此对于后来人来说也会有很多的缺失。
但总算是成全了梅兰芳一代完人的盖棺定论。
梅兰芳最有血肉的文字仍然是抗战结束之后所写的几篇。
或可看出一个艺术家真正的内心所思所想。
“对于一个演戏的人,尤其像我这样年龄的,八年的空白在生命史上是一宗怎样大的损失,这损失是永远无法补偿的。
在过去这一段漫长的岁月中,我心如止水,留上胡子,咬紧牙关,平静而沉闷的生活着,一想到这个问题,我就觉得这战争使我衰老了许多。
” 这又涉及到一个蓄须明志的问题。
电影《梅兰芳》中最不如人意的或许就是抗战这一段落。
戏怎么编,一定是费了周遭很多气力,却仍然不够好。
这并不是编剧的责任。
其实抗战中梅兰芳所遭受的磨折更多是来自内心的,以梅的性格他不可能很外露的表现出来,他不是斗士,也不是革命者,他只是一个认真做京剧的人,并不想掺和过多的身外之事,而命运既把所有人推到战争的当口,梅就只可以顺势而行。
不演戏是当时所有有道义良心和爱国的人都会做出的抉择,但如果非要突出梅这一段的故事,实在却没有什么戏剧性的起伏,所以编者只好生造出一些假戏,透着不真也就无法动人了。
这也是一个人们的既定思路,似乎说梅就必须说抗战,但如果非要营造出一个英雄梅兰芳,是不是又违逆了呢?其实我是真喜欢看齐如山的文字的。
台湾曾出品齐如山的全集,只是很珍贵并不多见,国内所出的齐如山文集,是蛮不错,但致命的是删减的太多,看着看着就觉可笑。
猜想齐这一段最多也就是攻击一下时政和某些政党,大半个世纪前的文字却也要在今日遭受阉刑,让齐老在泉下或者也只有冷笑了。
读齐如山写的东西,有些是很让人感到可爱和温暖的。
拉拉杂杂,琐琐碎碎,老北京的口气用书面写出来,感觉像是在谈天儿,并且齐真是个记性超好的人。
过去年代的儿歌多亏他来收集,大栅栏的饭馆厨子讲究什么也全都一五一十记着。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下面这一段文字,追忆了1949年齐如山与梅兰芳天各一方之前一些事项,或可弥补人们一直在谈论的关于梅兰芳与齐如山之间的关系种种。
“他们都劝我留住上海,我说看情形上海跟北平差不了多少。
大家都说,上海与北平不能比,因为上海人另有办法,以往许多年的情形,无论什么样的人来了,上海人都有办法。
他们还说,听说大家要凑一千五百万美金,交予共产党,请使上海独立。
当时那一群人的情形都仿佛兴高采烈。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饭后梅送我回来,在家中又坐谈了许久,说起刚才大家的情形来,我同他说:刚才他们都相信上海人有办法,且似乎有点兴高采烈,所以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我有一句话告诉你,就是什么人也收拾不了上海人,唯独共产党可以收拾上海人……(这一句真是绝了,上海人请看好)他说,(指梅兰芳)大家都说他是一个艺术家,与政治无关,且到过苏联,共产党对他也一定另眼相看。
他还劝我住下说:‘你向来不管政治,只是从事戏剧的工作,这些年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往苏联演戏,一切都是你筹备的,所有宣传品,都有你的名姓,我想到那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工作,一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也知道,我与政治无干,而且我离开北平之后,也有许多共产党员拉拢我,但我则不能留,因为我个性很强,我有我的主见,我有我的思想,你不要看我平常极随和,但到要紧的地方,我是不愿迁就的。
我自幼念的是圣门的书,所信奉的就是圣人说的那些道理,其余的虽不见得反对,但就不再信奉了……”关于梅兰芳留在大陆的前途,齐如山也说得极好:“但有一种情形,不可不注意,就是他们必要利用你。
(说得没错)……一种是,我想做的事被人利用;虽然被人利用,但根本我就想做,这种情形也可以说是彼此利用……二是感恩而被利用,因为受过人家的好处,想报答人家,所以他命我干什么事,我都乐意,所谓粉身碎骨,理所当然。
……五是图虚名被人利用,只给自己一个虚名,毫无实权,命你怎样做就得怎样做,所做的事情在当时似乎于己没什么损处,但是后患无穷,这种被人利用,是最冤的事情,凡人名气大,地位高,都容易被人利用……你的声名可也相当大,所以你要注意。
戏剧中有一句曰,再思啊再想!
”不久以后,齐如山举家迁往台湾,从此两人天各一方,再没见过面。
{后记}摘自<又见梅兰芳>1949年7月,梅兰芳谢绝了离开大陆的劝说,乘火车回到北平。
他被邀请参加全国第一次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
有人回忆说,梅兰芳善唱戏,读演讲词可不太成。
或许,对于这种不同于以往的新鲜气息,梅兰芳还是感觉有些陌生的,但陌生之余,他也许还有着某种强烈的触动。
在这次会上,梅兰芳第一次见到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毛泽东。
毛泽东在会后接见代表时,握着他的手说,你的名声比我大。
梅兰芳真切的感到,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一个新的梅兰芳,开始了,还有人记得吗?
做神,和做凡人:我看《梅兰芳》和《叶问》柏邦妮昨天一口气看了《叶问》和《梅兰芳》。
有意思的是,两部电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讲的是一件事:一个身负绝技的一代宗师,在日寇占据的年代,欲苟全于乱世而不可得。
绝技不得施展,是他们最可痛苦之事,而绝技为敌人所看重,则是更为可怕之事。
一选择了积极对抗,铁拳铮铮,一选择了消极抵抗,所谓蓄须明志。
结果倒还是好的,毕竟是开枝散叶一代宗师。
但是我看了下来,倒觉得《叶问》比《梅兰芳》好得多。
这是为什么呢?
这两部电影的叙事策略不同。
叶问是讲,一个凡人变成了神,而梅兰芳则试图去讲,一个神,其实想做一个凡人。
叶问的第一个段落,与其说,是写叶问身怀绝学,屡遭挑战,不如是写他为人处世,安身立命的一整套原则,即他的价值观。
身在太平盛世,叶问很享受他的身份,他的声望和他的家庭生活。
练功夫,在他看来很家常,和吃饭,喝茶并列。
写叶问的松润,谦和,周到,抑制,除了一身武功,颇像一位殷实的乡绅。
当然也写他的武功,最妙的是,这一切铺排都纳在争强斗胜的紧张情节中,毫不拖沓。
然则日本人来了,一个凡人的幸福生活毁灭了。
强如叶问,也历经凡俗中种种心酸困苦事。
我很欣赏这一个段落,写一对平凡夫妻的相守,在动荡中,静静的几笔,很动人。
叶问第一次面对一个问题:“我的功夫,在巨大的强敌面前,有什么用?
”最后,他给自己的绝学找了一个去处。
叶问就像一根被弯曲到极限的弹簧,在紧要关头,迸发出最大的愤怒和力量。
自始至终,他不失一代宗师的身份和尊严。
他中枪摔落的瞬间,一个神诞生了。
看《梅兰芳》,我有几重失望:一重是昨晚我和宁岱交流时,她说的直感:“陈凯歌和梅家人渊源很深,原本以为会有梅家人透露的一些梅兰芳的不为人知的细节或者故事,但是却没有。
”一重是,都是手艺人,叶问以武功威震四方,电影里的功夫确实拍得漂亮极了;而梅兰芳以唱戏名动天下,电影里的京剧却没拍出激动人心抑或者韵味深长来。
只有场面,只有碎片。
梅兰芳的“绝活”,在电影里是缺失的。
一重是,梅兰芳的内心身份,这原本是我最好奇的一个部分。
一个男人,何以扮作一个女人,比女人更美?
用“台下,我是一个男人”来解释,是不通的。
用“不扮上,怎么看您都是男人”来解释,更不通。
《霸王别姬》说得通,因为程蝶衣爱上了一个男人,变成了女人。
而梅兰芳是爱女人的。
他爱的女人,偏偏是一个在舞台上气宇轩昂的男子。
这两重错位,是非常有意味的,是值得去开掘的。
这个部分,也没有。
一重是,虽说电影要写的是“一个神想做凡人”,其实我看到的却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凡人。
一直是凡人,不是神,又何来想做凡人一说?
中年的梅兰芳,在福芝芳,齐如白和孟小冬的重重压迫之下,(对了,他与孟小东的爱情,不似两情相悦,倒像是被胁迫),琐碎,无奈,疲于奔命,我看到的是一个懦弱,温厚,疲劳不堪,无所适从的中年人。
一代宗师,即便是身处如此矛盾之中,原本也该有他的气派和尊严,梅兰芳本人,性格里还有圆滑精明善于经营之处,在电影里,全都隐遁去了。
在我看来,我们写一个名人,往往如此,想规避人心黑暗,钻营,苟且,凶险或者一切不道德处,却往往也失去了其饱满,丰富,威仪和一切生猛处。
这一切都是在一起的,一个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想割裂,伪造,篡改,想选择,美化,粉饰,都不成。
只落得文不对题,语焉不详。
《梅兰芳》有几重拧巴:编剧首先是拧巴的。
一看就是编剧按照导演的意思,改了不知多少稿,最后凑成的东西。
润色了还是不顶用,气场不顺。
演员也挺拧巴,黎明倒有那份懦弱和温润,但实在没有妩媚,没有神采。
导演自己最拧巴,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到底要讨论的是:“一个凡人,被变成了神?
”还是“一个神,要做凡人?
”还是:“一个伶人,想抬高优伶的地位?
”我同意很多人的看法,导演第一个段落拍得最好,虽然戏几乎不在梅兰芳的身上:那拍的是一个曾经的君王,时代已去,威严犹在,不得不倾其全力,粉墨登场,但是台下空无一人,内心那份惶惑,震惊,委屈和苍凉。
最后我还同意最近看到的一句话:一流的编剧,拍出来的电影总不会跌份儿;但是一个一流的导演,一定要自己写剧本,完全可能是垃圾。
然后发现这个片子应该叫“高擎科学发展观大旗,做与时俱进的艺术家”整个片子就是个RPG游戏,讲述梅兰芳同学如何不断刻苦修炼内功,超越牛人,最后达到内圣外王的境界。
开始是与做相公的封建陋习对抗——表兄拉他去陪酒坐大腿,他正义凛然地甩了表兄耳光飞奔而去——简直是琼瑶小说里的纯情少女对待见钱眼开卖女儿的大嫂/妈妈的态度。
不过,咦,他之前不是刚扎破了脚么?
就算在台上为了艺术咬牙坚持,但怎么下了台还健步如飞?
陈凯歌总算没有回避这一段岁月,但其实更是回避。
大概是怕有人会提出他的像姑生涯,干脆先发制人来个撇清。
说起来那个坐在某大爷腿上的某个正脸都没有的群众演员,留着汉奸头,怯生生地穿着出锋的马褂,那么瘦长单薄,觉得很有时代感。
潘粤明演的朱慧芳,因为有特色,所以给人深刻印象。
当然他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说明一个沉溺于封建陋习的人,最后终于被时代抛弃,沦落到饭馆子唱戏。
接着是新与旧的大乱斗。
从西洋回来的邱如白同志高擎解放人性的大旗,而后却被男/女性别模糊的杜丽娘征服了。
导演为什么要拍了两次孙红雷咽口水呢?
显得十分之无比的猥琐。
明明带有色情的意味,他还要反复高喊:我们是干净的!
简直有反讽的味道。
难道这就是陈凯歌同志对家属的无声反抗?
十三燕大爷留着小辫子做遗老,供着慈禧赐的翡翠和黄马褂,成为不折不扣的『旧』的代言人,所以他要被时装戏《一缕麻》打败,说明新之战胜旧。
我一直很犹豫,想不太明白到底这编剧是一个线性历史观,以为新必战胜旧才能昂首前进(所以十三燕要死),还是仍带有温情地说明梅兰芳的新中也有旧,或者根本只是王学圻演得好,因此这旧人物才那么让人动容,有他的一份坚持和风骨。
都说王学圻好,其实有点儿公公相的,不过相比而言是真的不错了。
十三燕身边的那些人,戏霸流氓马三,费二爷,都因为显示了乱哄哄的世相,显得比梅兰芳同志真实多了。
邱如白说自己干净,我倒觉得费二爷和十三燕的关系非常纯粹。
青年梅兰芳的余少群老想作出一个天真样,但到处飞眼风。
他和邱如白站在一起就很暧昧,后来黎明就没这种感觉。
不过他扮相确实很好看,也许因为后来黎明没有扮相,推不得近景,所以陈凯歌补偿似的让他拼命带妆出现,扮成黛玉乱跑。
有一个特别大的硬伤(这片子里我看出两个),就是邱如白第一次见梅兰芳演戏(惊梦),英达演的冯六爷说“胡适和蔡元培来了,张季直也来了”,最后袁世凯也来了。
开始我只是觉得奇怪,虽然人家是新派人物,但也不作性这么直呼其名,“胡适之”与“蔡孑民”似乎更为妥当。
回来的路上一想更不对,胡博士1917年才回国,袁大总统1916年就死了;蔡元培根本是个倒袁派,怎么会笑吟吟一起看戏?
不应该觉得陈凯歌没文化,这种简单的史实google下就有,甚至不用出动年谱,可是他为了要表现“新旧人物都爱死他”来的这一出,在历史系学生看来就很wose,说不出的难过。
邱如白同志的一生就是跟他身边的女人PK。
和陈红演的福芝芳从头到尾不对盘,又设计赶走孟小冬。
虽然那是为了艺术,可是他分明带有一种吃醋的表情。
陈红在孟小冬部分演得像个退休妓女,不是泼辣,而是有一种鸨母神态。
那个部分的黎明一塌糊涂,本来就像只富强粉馒头了,又那么唯唯诺诺,所有人都当他儿子那么养,更显得呆不可忍。
尤其是对孟小冬的那一声“哎”——简直像智商不够的样子。
唯有喝汤滴下眼泪那场尚可,因为有点迟钝的,到了现在才噼里啪啦哭出来。
设计得也很好,陈红哭得比他都起劲,更像养儿子了。
这个故事分明是三个小三混战,福芝芳也不是大老婆,本来说好两头大的,结果屁股没坐正的东宫PK掉了屁股一样歪到天边的西宫。
哪里有这么纯情?
可惜西宫的第二春没出来,否则更好看,啧啧。
抗战部分的黎明感觉比北平部分好太多,可能因为没有了演戏的戏份,全是生活戏。
而且邱如白不在身边,整个人都慢慢活起来了。
邱如白同志坚持艺术高于生活,显然具有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幻想性,于是这位曾经的领路人也终于被深明大义,具有民族气节的梅兰芳同志超越,成为了一个落后分子。
而福芝芳女士也凭着朴素的爱国心,一举成为了比他高尚的人……终于梅兰芳同志在爱国主义中完成了他内圣外王的修炼历程。
可是,哎,为什么日军刚刚进占南京,就马不停蹄地进入了租界呢?
明明要等1941年日本向美国宣战后,孤岛才沦陷的。
这个硬伤比胡适和袁世凯同时出现可严重得多,平白让我国土多沦于敌人铁蹄下四年之久,真是——不爱国啊!
1.黎明其实挺合适。
如果黎明真的是梅兰芳,如果恰巧我又是梅兰芳他们单位领导,我看到黎明那么肥胖的一张脸,那么呆滞的眼神,我一定批评他,唱戏的,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外形堕落到这个地步,这不是“把戏里的人都弄脏了么”?
但其实人家黎明早多少年前就这样了,从《半生缘》到《甜蜜蜜》再到《梅兰芳》,黎明基本没怎么演,一张大脸就一直杵哪儿发傻来着,人家就是慢反怎么办,弄不好梅兰芳里面喊咔卸了妆他自己还以为“哦,半生缘终于拍完了”。
很多人拿这部戏和《霸王别姬》比,拿黎明和张国荣比,这种比法其实不对。
如果你爱《霸王别姬》,爱张国荣,那你应该发现,霸王这部片子里面,每个人都有信仰,每个人都在坚持着自己的信仰顽强的活着,甚至愿意为了这种信仰的力量付出自己的生命。
说白了,这是一部将戏剧化的人物性格推向极致的作品,为了让人物和故事丰满,可以疯,可以死,可以被时代戏弄和蹂躏,可以让一切面目全非但你依然相信。
整部电影看下来就是六个字,不疯魔不成活,这是程蝶衣的一生写照,也是整部电影中人性故事展开,释放,被压抑,再反抗等等过程的落脚之处。
总之他是可以发挥的。
但是梅兰芳不同,一切和现实靠的太近了,没有那么多发挥的余地,仅有的可以发挥的部分也已经做足了戏码(这是后话,回头说),如果撇开一切发挥着拍的话,那至多至多也就是再拍出个《霸王别姬》来,所以这个倒是很像部“纸枷锁”——套上,拍,没事儿,出不了多大彩;随时可以挣脱开了拍,肆意的发挥,但后果自负。
所以说,两个电影不是在一个标准体系下建立起来的,《霸王别姬》是理想主义的伶人最高境界,人戏不分,曲终人亡,所以大可以浓墨重彩肆意发挥,但是现实的梅兰芳不一样,永远和历史、人事物有着无法撇清的关系。
忠于,和不忠于,不论迎合谁,都的得罪一批人。
所以这样看,即使张国荣活着,也不是梅兰芳扮演者的最佳人选,对于哥哥风华绝代的怀念和追忆,就是放回程蝶衣华丽的躯壳之中才最有意义最应该最合适。
你让黎明也像程蝶衣那样抱着他师哥的腰说“少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都不算一辈子”?
那样观众会崩溃的。
张国荣骨子里就是个不羁的人,所以在戏里戏外他才会选择那么自我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是一个演员的宿命和一出华丽故事偶遇碰撞的的合奏,你不能用那个当标准,再去衡量其他刻意要拍成经典反而沦为平庸的东西。
所以黎明是合适的,至少没什么不合适,或者说至少他在陈凯歌眼中和这部梅兰芳里是合适的,所谓儒雅,所谓倔强,即使真的有什么不妥,那也不是出在这位演员身上。
2.孙红雷的戏太多了。
这是拍梅兰芳还是拍梅兰芳他三哥啊我说,我不知道像邱如白等等梅党这些人在历史上到底为梅兰芳的成功做过什么贡献,但是,电影名字叫梅兰芳,不是叫孙红雷或者邱如白吧,同样的事儿,同样那些人参与,但最终重心落在谁身上这个是可以通过编剧和导演来安排的。
好像自打邱如白辞职之后,不仅梅家欠了邱如白一份情,导演和剧组都欠了他一份情似的,必须用戏份给他找补回来才行。
他太上窜下跳了,对比梅兰芳的木讷和寡言,让人没法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但是回头观众也叫怨啊,我花钱来看梅兰芳,怎么最后满眼都是丫孙红雷啊,长得还不好看!
观众不怕看到一个有些懦弱的梅兰芳,因为那至少可以解读为隐忍,识大体和气质沉稳;但是观众实在受不了有些懦弱的梅兰芳身后有个神经质的孙红雷啊。
我真以为他能像Beatles的经纪人爱泼斯坦那样中途暴毙呢,没想到他坚持到了最后几个镜头不说,还演出了本片最糟糕的一场戏——不知道拍到最后陈凯歌是又急了还是怎么着,本来一些应该让观众凭借个人观影经验去感受的东西,非要让演员说出来。
好吧,全世界都知道你要拍一个所谓的“平凡的”梅兰芳,但是拜托你要让观众自己去感受啊,观众感受到了是你拍的好,感受不到也不用你告诉。
要不然不又成了“无极的世界里有你的悲欢离合”了么?
这可好,人家小半辈子唱过去了,现在才想起让人家做个平凡的人,五分钟之前你还说人家“应该是不朽的”,人家要跟孟晓冬看电影时候你干嘛来着,人家不想去美国的时候你干嘛来着,所以啊,孙红雷这个角色被滥用了,滥用做推动情节的棋子和梅兰芳性格的一个补充了。
3.章子怡的戏份太少。
我自己没太看够章子怡的戏份,倒不是说我多喜欢章子怡,只是我觉得,她的出现,抬举了这部电影,让陈凯歌终于有了一点充满人性色彩的发挥。
那种怦然心动,暧昧的情愫,一呆在一起就不爱分开,可能跟真实的梅兰芳八杆子都打不着,但是可以打动观众。
只有在孟晓冬的段落里,梅兰芳作为一个人的七情六欲才显露出了那么一点点。
孟晓冬适合章子怡,因为她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敢爱敢恨的女子,从《我的父亲母亲》到《卧虎藏龙》,甚至《2046》,都是一样。
黎明,章子怡和孙红雷可能都是和角色有类似的地方,并且也是依靠着大部分本色在演,只不过,孙红雷的本色就是过的,而黎明是欠的,唯独章子怡,相对来说,是刚刚好的。
归根结底这是个和谐的主旋律电影,敢爱敢恨和性情中人只能作为隐忍和顾全大局的衬托,没有人死掉,但他妈的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谁成名立万不是踩着自己和别人的尸体一路走上来的,拍这样的题材,创作团队和观众都有个预置的框框,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对比。
拍什么平凡的梅兰芳啊,这背后隐藏着多少坚硬的,甚至是残忍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平凡的呢?
“畹华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他是座儿的”,这样的人不可能平凡啊。
4.随便说点别的。
梅兰芳的青少年时期拍的好,也就是电影的前半段,小梅兰芳多有创新进取精神啊,输了不怕,打擂台不怕,自己改戏,这人物是有性格的。
长大之后换了黎明全没了,不知道咋想的。
成天叨咕不怕不怕,明显就是慢反,什么不怕。
十三爷这种没见过,演的太出彩了,王学圻这回牛逼大了,让人想起《霸王别姬》里的李齐,面儿上特挺,但心是软的,这人才真,才打动人心。
所以,电影这东西,说到底是看人,看人物性格,是不是有血有肉,别的都是扯淡。
演戏毕竟不是装逼,你做的是戏里面的那个人,是人就不可能总是处于装逼的状态,这点希望梅兰芳他三哥借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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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拍的不错,可惜境遇有点像十三燕,这年头,观众的口味变了。
黎明演的也不错,说他不好的有几个见过梅兰芳的?
梅葆玖都没说不好,你们瞎言语什么。
要说缺陷,那就是这片是在梅家人掌控之下的,有些情节有些戏份,老陈也没法儿铺开去。
那些个非要拿黎明和哥哥比的人,我求他自个去唱出《关公战秦琼》,也不好好想想,要是老陈真把梅大师拍成程蝶衣那样的,还没到电检手那关呢就让梅家人给毙了。
说到底,这帮装B的就是死脑筋,真以为京剧唱花旦的就得是程蝶衣那样的?
没见过梅大师,好歹也去看看传记和纪录片再来评,别张嘴就瞎比较。
喜欢的人肯定没看过霸王别姬。。。那才是真角儿~~ 不敢想这是一个导演拍的。不过我觉得陈凯歌算这代导演里最有文化底蕴的了。
一个人说 输不可怕
前半部精彩,后半部拖沓
虽然是推荐,但是不得不说,黎明演得太温柔,而梅兰芳,不只是温柔,也有力度和妖娆。
后半段奇怪,也许因为前半截太好,配角儿太出彩了……
可惜了好题材
还不错。片子很流畅。题外话:这戏真干净!
拙劣的煽情。
陈凯歌的片越来越烂
光影很美 2个半小时 戏中人物 步步到点上
梅兰芳不简单,电影却简单了,不过在两个半小时里,想把一位不简单的人物说的不简单,才是不简单的事情。
凯歌老已
好,我改变我的想法。
余少群这个人我一直觉得很傻,但他演的不错,比黎明好,黎明有句话说的对,他就是生的好时代,才成了四大天王。
陈凯歌在向自己致敬吗?
姥姥和他们家认识,觉得很真实~!
北京的糖葫芦 吃完了就没了
小章演得不如陳嫂,黎大爺遜於小群。後半篇從五星變成了四星,但是想想,給梅老闆四星,那00後的華語片有哪個可以給五星。不管怎樣,值得一看。
跟霸王别姬不能比啊
两颗星献给王学圻的十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