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标题来自披头士,And Your Bird Can Sing,但这首歌没有出现在电影中。
电影改编自英年早逝的作家佐藤泰志的同名小说。
佐藤泰志生于1949年,擅长写作青春题材小说,1992年的一天,他在离家不远处的树林里上吊自杀,享年41岁。
以他出生地函馆为背景的三部改编电影被称为“函馆三部曲”:《海炭市叙景》(2010)、《只在那里发光》(2014)和《跨越栅栏》。
这些信息与这部电影的内容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但我们能从背景的只言片语的中,嗅到这个放在21世纪的故事里轻轻浅浅的20世纪的味道,曾热烈,曾失落,曾迷惘。
或者说,这个世界本质上一直都没有变过。
“我”一看上去就是个混日子的穷小子,精神萎靡,表情愚钝,在打工的书店里经常被同事嫌弃,但我也毫不在乎。
与“我”同住的静雄同样一文不名。
但大家活得都很潇洒,快乐。
没酒就买酒,没钱就借钱,手机屏幕裂了没关系,能打字就好。
“我”与书店同事佐知子的约会也很随意,第一次就因为睡懒觉而爽约。
但佐知子也并不生气,她好像也很享受松弛的关系。
第一次上床前,“我”说我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佐知子一笑了之。
“我”,静雄,佐知子,三个人就这样认识了。
并没有发生什么惊人的大事件,大家只是做着年轻人该做的事。
约会,看电影,逛超市,打台球,打乒乓球,酒吧喝酒,跳舞,唱歌。
“我”向佐知子借钱,逛超市会让佐知子付钱。
佐知子跟“我”说,静雄约她看电影。
“我”说去吧。
“我”跟静雄说,佐知子问能不能和你一起看电影。
静雄说,为什么。
“我”说佐知子有权利和任何人看电影。
跳舞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音符跳跃,酒杯摇曳,灯光闪烁,目光交错。
佐知子与静雄不知不觉靠在一起。
“我”一边舞动身体,一边趁势把佐知子揽在臂弯里。
佐知子想和店长做个了断,“我”觉得放着别管也好,自然而然就断了。
佐知子很坚决。
静雄和佐知子出去唱歌,很晚才回来,“我”假装睡觉,没打扰他们。
但其实佐知子察觉到了。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潦倒,平淡,偶尔在酒精中放纵下身体,不为过去烦忧,不为将来筹谋。
“死了就一了百了。
”“喝喝玩玩有什么错吗?
”佐知子和店长发生了什么?
静雄的妈妈遭遇了什么?
无须询问。
“我”的过去,佐知子的过去,静雄的过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没有未来,或者说,没想到有未来。
“我们”拥有最多的就是空白。
但还是有些事不一样了。
空白也会藏下很多白。
藏着“我”因为同事背后议论佐知子的愤怒。
藏着静雄在KTV凝视佐知子的眼神。
这是电影厉害的地方。
导演用慵懒的故事和松散的剧情,缓缓伸展着时空,而时空就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力量。
没有听懂的沉默,没有看到的闪躲,没有达成的约定,没有回头的背影。
有些事做了,但没说。
有些事说了,但没做。
只有少年才会把洒脱挂在嘴上,把委屈咽在肚子里。
佐知子决定去静雄老家找他,她要和静雄在一起。
“我”点了点头,送上祝福,主动付了账。
第一次见面时,我在计数,打算数到一百二,人还没到就离开。
最后一次见面,我在计数,刚开始就飞奔而去,追上她,“我”说:“我刚刚说谎了!
全都是骗你的!
我喜欢你!
”留在大银幕上的是佐知子不知该如何的脸。
长大了就要学会做选择,而“我”还没有做好成人必修课。
纵观今年的北影节,从影片的总量来看,在新片中日语作品当属除华语电影外,体量最大的单元。
当中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的影片结束后连丁点掌声都没给,有的作品从柏林到香港再到北京都受到不同人群的追捧。
在所有人高呼日影日渐式微的今天,让人惊喜的是也有越来越多的导演展露出令人眼前一亮的才华,比如《夜以继日》的滨口龙介、《你的鸟儿会唱歌》的三宅唱等等。
他们不同于和式古典,甚至与新浪潮无关,而是叙述着属于当下世界的状态。
滨口龙介
三宅唱有趣的是,日本旬报评选2017年日本十佳影片时,夺得头魁的是《夜空中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香港的译名为《东京夜空最深蓝》,挪到2018年日本新锐导演三宅唱的新片《你的鸟儿会唱歌》,在香港译名则是《函馆夜空更深蓝》。
《夜空中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
《你的鸟儿会唱歌》又名“函馆夜空更深蓝“虽然港版译名更显趣味,但从影片整体寓意看来,明显“你的鸟儿会唱歌”更贴近于表达。
影片改编自已逝作家佐藤泰志的同名小说,名字来源于披头士的单曲“And Your Bird Can Sing”。
歌曲本身与小说和电影的关系不大,能够说得上的共通点也许是在于三者都是两男一女三角关系的游离。
1. 三个人生活的气味说起描述两男一女三人行的影片,影史上赫赫留名的有《祖与占》《戏梦巴黎》《天堂陌影》《法外之徒》,近的也有张律导演的《春梦》。
这种游离在是与不是之外的三人行关系,既不是单纯的朋友情谊,更不是带有价值观念的三角恋关系。
《祖与占》
《戏梦巴黎》
《春梦》两男一女之间情感的暧昧与暗涌,使得这一类影片拥有不一样的迷人光芒,发于心动止于爱情,却是最不稳定最容易游移的关系。
正如粤语中“两男一女”的表意字“嬲”,三人行关系最终还是要回归到两人相对的稳定关系,无论结局如何,终究还是要剩下一人独自失落。
影片《你的鸟儿会唱歌》从“我”与佐知子的男女关系开始,碰巧遇见店长与佐知子约会的“我”,在佐知子轻抚的暗示下,等待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孩儿。
三宅导演在“我”倒数120秒的过程中用非常有意思的镜头剪接出,略带期待却又有些无所谓的气质,当特写镜头慢慢松开,佐知子脚步接近时,所有人都知道,交往正式开始。
相较于佐藤泰志其他被改编成的电影的小说,三宅唱选择将视角对准日常,夜店中随音乐起舞、喝着酒、打台球、射飞镖。
导演并没有刻意地渲染三人的关系,但也就像是静雄第一次撞见“我”与佐知子做爱,悄悄关上门并离开时那样。
三个人从那时开始已成为那条缠在一起、难以解开的耳机线。
从剧作上来看,影片没有太多剧情上的起伏,整个三人关系模型的外部因素几乎减到最弱,甚至可以说这个模型的简单和纯粹几乎置身真空中,没有单相思的纠结,没有干柴烈火的冲动,甚至没有甜得发腻的恋爱。
影片带着理想化的天真感,任由情节发展随着关系和情绪而流动。
吊儿郎当的“我”,自由奔放的佐知子,细腻敏感的静雄,与焦虑压力无关的三人关系,无所事事地嬉笑玩乐,毫无干劲地工作,自由随性的男女关系,和大多数年轻世代没有区别。
正是抓住了这种随性的现代关系,镜头靠纯粹的情感勾勒出新世代日本年轻人的素描。
不同于经典日本电影史上猛烈燃烧的情感、彷徨无助的年少、物欲横流下的扭曲。
《你的鸟儿会唱歌》轻盈得让人只需享受,无需思考。
就像片中的年轻人,在夏日炎炎的浑身汗津津的傍晚,大口大口地喝下一罐冰啤酒。
没有什么别的意义,只是在习以为常的无聊中寻找快感。
非常有意思的是,“我”在影片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名字,甚至在片尾字幕表中也只有“僕”(日文中的“我”)。
也就是说在这部影片中不仅是以“我”为主要的叙事对象,更是以我所视所感而作为影片节奏的流动。
在“本我”与外界之间发散出与佐知子和静雄的关系,也就是说影片并非纯粹男女间的三角恋,而是以“我”的感官为出发点而衍生出与静雄的友情,与佐知子的男女之情,以及三人间在平衡之外游弋的关系。
吊儿郎当表面上什么都无所谓的“我”,与心思细密处处替人着想的静雄之间,佐知子无疑是这个三人关系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当同事问佐知子“恋爱到底是什么?
”时,佐知子的回答是“我们做爱很合拍。
”什么是恋爱,其实三人都没有答案。
对于“我”而言,恋爱不应该麻烦,交往就是数到120秒后遇见的那一句“太好了,你明白我在做什么。
”对于静雄而言,爱情是在默默中的注视,在共鸣处暗生的情愫。
佐知子与“我”的关系,起于合拍至于安全感。
暗自较劲不仅存在于爱情,也存在于友情之中,生活中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恋人,也许就是生命中最大的“竞争对手”。
当静雄和佐知子谈起“我”时,佐知子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到静雄口中,“也许他什么都没想吧”。
但往往无所谓,才越是最有所谓,柄本佑用眼神告诉观众,他在动着什么样的小心思。
与静雄的小心翼翼不同的是,“我”一向是用满不在乎来掩饰“废青”微妙的自尊心。
无独有偶的是,“我”之所以没能带给佐知子安全感,也正是因为这副“无所谓”的掩饰。
所谓的“不麻烦的恋爱”不过是浅尝辄止时的敷衍,真正投入时没有哪段关系是不麻烦的。
当静雄妈妈病重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时,静雄对于生活的透彻,让佐知子在沉默中明白无聊的快感之外,她的生活还缺少什么。
相对于前半部分热烈的青春,影片从佐知子与静雄露营回来之后,就透着一股现实的冰冷感。
当安稳与笃定的生活追求,代替了原来的不羁与放纵时,才惊觉,原来已经没有多少年轻可以再挥霍。
片尾的“我”得知佐知子与静雄的关系确立时,才猛然大梦初醒,即便终于从被动中学会主动争取,却已然无济于事。
在片尾还没等倒数120秒结束,他就忍不住冲向佐知子表白,却再也等不来对方肯定的答复。
“年轻真的会一去不回吗?
”“年轻真的会一去不回。
”
2. 两人太宽,三人太挤影片《你的鸟儿会唱歌》的出色在于其情绪表达上既紧密又松弛,像是喝得微醺时漂浮在半空冒泡的心情。
正如导演三宅唱所说,他希望呈现的是人们在无业无钱无追求中,仍然有机会去感受年轻的快乐,还能拥有相爱的可能。
在函馆湿漉漉的夏夜中,三人行的关系酣畅淋漓得醉人,而他们的选择又离不开各自的生存处境。
有酒、有歌,还有情爱,影片完美地捕捉情感的流动。
三人行的故事,没有呼天抢地的死去活来,也没有干柴烈火的肆意纵欲,有的只是眉稍之间的相互吸引。
那些飞扬的画面,彷佛把所有情绪——喜悦、失落、迟疑、婉惜……全部融入流动的夜的深蓝中,年轻的荷尔蒙在不眠不休中挥霍着。
数到一百二十下,如果你还没有出现我就离开。
影片前后呼应的开场与收尾,是被动向主动变化的时间轴,同时也是踏出下一步的开始,三宅唱在两者之间做了极佳的诠释,不管是调度或是光影、声效的呈现,充满质感的镜头足以支撑起影片的格局,以放弃剧情来保证情绪上的连贯性。
片段式的剧情将三人情绪中的完满徜徉在屏幕上,没有过多的对白作为补充说明,紧随着镜头的引领,就能够感觉到人物间的感觉在萌发、流动。
几乎所有室内戏,都是用低角度机位拍摄,色调浓郁得在夏夜的热气中会发出极致的性感,而近景拍摄时呈现的状态都能看得人心猿意马,大量近景镜头几乎让人感觉到,角色皮肤上汗液蒸发出的热气。
当“我”与佐知子在书店以目光交换着彼此心动的喜悦。
随即而入的全片唯一的床戏简直美得不真实,在狭小的上下铺空间内,一伸腰就会碰到上铺的床板,两人躬身热吻彼此逗趣缠绕的肢体。
没有令人垂涎的肉体,但窗外暖橙色的阳光温柔铺洒在二人身上时,没有任何情色的血脉喷张,开着窗户亲热,落落大方的性,反而多了夏日微风的轻快舒爽。
当静雄介入“我”与佐知子二人之间,自然而然地变成三人行后,影片用更为复杂的空头语言去表达人物间游离的关系。
利用便利店回形针板的S形走位,流动的镜头时而三人同框,时而是静雄与佐知子,时而是我与“佐知子”。
三人间游离且接近的关系,彼此试探似的慢慢接近。
雨中三人同伞的奔跑,犹如《祖与占》桥上奔跑时的命运缠绕。
在夜店的节奏中,飞扬的年轻与洋溢的情愫在深蓝中轻盈地随身体舞动。
镜头的动与静,“我”与静雄交替出现在佐知子身边时的暧昧,与冷暖光交互漂浮在佐知子脸上的模糊,最终溶解在三人搂在一起的快乐中。
三宅唱擅用室内空间的切割去表现人物关系,尤其是在公寓中的室内戏。
两个男人独处时,各人一个角落,孤独的两角灯光间横着空旷的蓝;而在佐知子出现在公寓时,无论三人位置所切割出的构图是三份等分,还是“我”在后景变成景深处的虚焦,画面构图总是满满当当。
同一空间不同切割下的构图,无需多费一言一语,保持影片在叙事上的干净。
同样的还有佐知子与静雄第一次单独约会,依旧明媚温暖的午后阳光,二人同行在如梦如幻的廊桥。
佐知子同样的眼光,出现在第一次与“我”在咖啡厅的午餐,以及和静雄在卡拉OK房中高歌《聆听奥莉微亚》,同样的画面构图与二人角度重复出现两次,预示着佐知子心中同样燃起的感觉。
不同的是,在更为“拥挤”的卡拉OK中,静雄默默凝视在佐知子的高歌中,静静地跟着佐知子的歌声轻唱,喜悦随佐知子的快乐而跳动。
如果说爱情在“我”与佐知子的关系中,是雨夜下两人打闹时的“你明白我做甚么”,那么对静雄而言,大概是这种从心底蔓延的默默的共鸣。
这一对比剪辑,简直是神来之笔。
影片《你的鸟儿会唱歌》暧昧关系中微妙的小细节,使得这段三人行几乎是日本电影近年来最为动人的组合。
属于当下的角色中,自然而然地相遇,在函馆纯粹地生存着、相爱着。
佐知子不喜欢复杂的感情,其实影片中的关系一点都不复杂,一切都在自然流动。
真正复杂的是感情流动后必须面对的抉择,而电影也适时地在抉择前戛然而止。
感情的选择也许并不需要这么多理由,电影不是为答疑而存在,而观众也不是为了合理解惑而看电影。
让人专注的每个瞬间,都是现实的、日常的。
即便不少室内镜头的后景全部过曝,影片依然流畅得就像油面下流动的水,波澜不惊下的暗流涌动,欢喜、忧伤、无聊、冲动都在不经意间化学转化,在暧昧流动的夏季空气中一一变化、落空。
3. 一个人的文学,一座城的电影除《你的鸟儿会唱歌》之外,作家佐藤泰志最为人熟知的,当数同被改编成电影的“函馆三部曲“——《海炭市叙景》《只在那里发光》和《爱情,突如其来》。
《海炭市叙景》的沧桑、《只在那里发光》的劫后余生、《爱情,突如其来》的颓丧,改编自佐藤泰志的“函馆三部曲“,皆是不得志的男女,在函馆这座城市载浮载沉。
《海炭市叙景》
《只在那里发光》
《爱情,突如其来》但“函馆三部曲“并没有用名胜去美化这座城市,尤其是前面两部,更是毫不避讳地将晦暗的、破败的、脏乱的、衰颓的函馆呈现在众人面前,写实捕捉了函馆市市民看似平淡实则深刻的日常,而这也正是其迷人之处。
而《你的鸟儿会唱歌》不同于佐藤泰志笔下其他故事,“我”、静雄、佐知子就是日本大多数年轻世代的缩影,只是放在时间更为缓慢的函馆。
海城之美与夏夜之深,映照出的是三人生命轨迹上,无自觉地偶然相遇。
影片中前后出现的两次俯瞰函馆夜景的画面,是笔者心中属于函馆的最美的画面。
笔者八年前在函馆山顶有幸得见同样梦幻的星星灯点作为北海道的第三大城,函馆当然不止电影中展现的酒馆和小公寓。
函馆城中满布充满异国风情的街景和建筑,教堂、海港、彩灯、有轨电车、石板坡道……虽然影片没有过多展现函馆美好的一面。
但是影片在全城取景时,还是有不少场景勾起笔者的各种回忆。
虽然《你的鸟儿会唱歌》同样是在勾勒一幅幅函馆日常的图像,但无论是当中出现的津轻海峡、八幡坂,或是夜店外的电车站,现实都要比电影中可爱得多。
影片中不时出现的八幡坂
“我”送佐知子去坐电车时,曾经相拥相吻的街道
第一次傻乎乎地站在店外为佐知子倒数120秒
被岛田撞破的店长与佐知子的约会
凌晨三点半,笔者在渔港边等第一批渔获上岸时,仿佛看到几年后两个无所事事的男人半夜睡不着,跑到这儿来喝着啤酒到天亮。
佐知子和静雄第一次在廊桥漫步时,对岸望出来的轻津海峡
当然了,单纯的观光而没有美食是留不住笔者的。
在码头从凌晨三点等到六点,没等来渔获,却在函馆早市等来了“它”。
还有马上宰杀,肌肉还在口腔弹跳的鱿鱼刺身
如果你穷得像笔者一样,不妨也去买一张日本火车通票,彻夜在火车旅途上醒着睡着,睡着醒着。
也可以在快到破晓时,跳上一趟小火车。
在一个叫母恋的地方下车
到地球岬,这个北纬42度18分3秒的海角,看北海道最温柔的日出
如果你也到了这儿,别忘了跟着《你的鸟儿会唱歌》漫游函馆作者| 小飞侠;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采访:森直人(CINRA.NET)撮影:馬込将充渣翻:shatsu什么是青春?
回答这个问题很难。
但是,青春确实是存在的。
电影《你的鸟儿会唱歌》,由三宅唱导演,改编自北海道函馆出身作家佐藤泰志的小说。
函馆街道飘忽不定的浮游感之中,活在当下的三个年轻人,呈现出了青春的样子,还带着微热的现在进行式。
这部珠玉之作里构建亲密关系的主演们——饰演主人公”我“的柄本佑、饰演好友静雄的染谷将太、以及游走在两个男生之间的佐知子饰演者石桥静河。
对他们来说,最能感受到”青春“的瞬间是什么?
——我觉得《你的鸟儿会唱歌》是那种真・青春电影。
暑气未至的函馆初夏,过着毫无规律日子的三人,浓缩了期间限定的幸福感和苦闷感。
柄本:或许就是这样。
总感觉电影里的我们都在发光咧。
(笑)染谷:拍摄的时候,有时也觉得”这就是青春电影“。
虽然”青春“很难定义,”青春电影"体裁倒是有。
所以如果被问到“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果然还是青春电影啊。
石桥:这次电影的拍摄过程我真的超级开心,每天结束之后都有点失落。
所以笑着笑着也总是想:啊,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像是幸福里包裹着总有一天会结束的孤寂感......体会这种感觉,就是青春吧?
柄本:因为我已经过了三十岁,说实话再讲青春什么的有点尴尬啊(笑)。
但是年龄界限什么的,我觉着青春大概和年龄没啥关系吧。
特别是对于电影来说,一个一个瞬间是不是闪着光才是精髓。
只能在那一刻拍到的闪耀瞬间,全都都映在这部电影里了。
光这一点就值回票价不是!
每一刻都在不断变化的人们,这部电影把这些重要的瞬间都好好记录下来了。
染谷:譬如说,就算别人没有一眼就觉得“哇这个人好青春”,实际上不也正青春着吗?
平常默默地坐在长椅上也会有一种”啊,不得了,我真的好青春“这样的感觉。
所以反过来问青春是什么,表现出来就有难度了。
但是,我觉得三宅唱导演真的是用很棒的形式展现了青春。
——大家可以说说自己觉得“青春无敌”的瞬间吗?
染谷:这种瞬间可以分成两类哦。
一类是中学生时期逞强好胜、干劲十足的青春。
另一类是现在普通的坐在公园里、沐浴着微风,这样的青春(笑)。
将意识专注于自己,或者自我意识爆棚的瞬间,我就会感受到青春哦。
石桥:我的话果然还是背负着幸福和不安的时刻......像是坐飞机的时候,那种强烈的离别感。
明明只是去旅个游,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怎么的总是会做好觉悟。
柄本:怕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重要的人?
石桥:因为真的说不准啊(笑)。
相反,旅行回来之后,喜欢看到家人朋友面目一新的瞬间。
作为旅人的感觉不是刹那的吗?
如果平时能够有这种心态的话,应该会更珍惜身边人的。
柄本:哦,原来如此。
我所理解的青春比较接近日常生活。
比如,电视上一边放综艺节目,自己一边玩任天堂什么的。
现在这种时间一年也有个三次左右,然后就突然意识到:咋回事,我这不完全在浪费时间嘛!
全员:(爆笑)柄本:成为大人之后,无所事事的时间不是变得越来越少了吗?
明明十几岁的时候这样是常态来着。
偶尔早起,毫无意义的消耗时间的时候,就是感受到“青春”被释放的瞬间吧(笑)。
——我认为刚刚大家说到的青春的”结束感“、”无意义的时间“,和这部电影如出一辙。
《你的鸟儿会唱歌》描绘了郊外书店打工的主人公”我“、”我“的失业室友静雄,以及同在书店打工的佐知子三人某个夏天的生活,拍摄进展比较快吗?
柄本:不会,还挺从容的。
在2017年6月拍了差不多三周时间。
我自己在函馆待了有25天左右。
开机前两三天在街上边逛边排练,然后拍了22天,中间休息3天。
染谷:现场真的很不错啊(打心里觉得),度过了奢侈的时光。
还第一次看到那样闪耀到崩坏的佑(笑)。
石桥:离开东京,住在函馆一阵子......创作出电影的过程很充实啊。
这次的拍摄过程是独一无二的体验,或许是无可取代的时间呢。
染谷:而且一天的工作量刚刚好哦。
既没拍多也没拍少,绝妙的日程。
柄本:一天差不多3场戏,最多也就5场戏这样吧。
染谷:对。
每次大家集合之后,以三宅导演为中心开始闲聊,然后自然而然开始拍摄。
某种意义上,电影的制作好像融入了生活当中。
早晨起来,平常的一天里毫无违和感的进入拍摄的感觉。
柄本:我们三个应该都觉得跟着三宅导演好幸福吧。
有必要的认真、紧张感,也有放松的日常感......石桥她还在休息的那两天去爬了函馆山咧。
石桥:嗯,想完全变成函馆本地人(笑)。
柄本:函馆山真的很不错啊。
坐路面电车过去,然后爬爬山。
还有在函馆八幡宫溜达,坐在长椅上打开剧本背台词,结果困到睡着之后被打扫的大叔叫醒(笑)。
之后去泡附近的谷地头温泉,喝了啤酒,半醉半醒的回了酒店。
把这事告诉三宅导演之后,他说很像电影里的主人公”我“会干的事。
全员:(笑)。
染谷:包括休息那几天,我真的经常到街上走走呢。
从脚下适应环境,也感觉到函馆的街道慢慢的接受了自己。
柄本:所以函馆这片土地上绝对能创造出各种各样的人物。
——《你的鸟儿会唱歌》确实是属于函馆街道的电影。
比方说函馆的娱乐场所,拍出了当下的真实感。
特别是CLUB里通宵玩到天亮的场景,流淌着青春的好时光啊。
柄本:拍那场戏一开始真的是打算持续一个晚上的。
染谷:当时预计拍8个小时,一直到天亮的,结果差不多3个小时就结束了。
柄本:但是那3个小时也觉得好长好长啊。
染谷:超——长的。
Hi'Spec(嘻哈组合SIMI LAB成员)作为DJ开始之后,音乐都没停过啊。
到结束为止一直在放歌,同时OMSB(嘻哈组合SIMI LAB成员)的LIVE又开始了......我们是在搞不清摄像机在哪的情况下被拍摄的。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突然三宅导演过来在耳边喊我接受指示,让我拿着酒走到佑那边去。
接过酒的佑也不知道我是按照导演指示行动的。
柄本:在那接过酒之后,就意识到”这是在拍摄中“原来还在拍啊,这样。
不过在心里这种感觉绝对不是“即兴”的印象。
染谷:对啊,说到底还是演出。
就算在那么自由的氛围中拍摄,其实还是只能照着剧本来。
柄本:是啊!
染谷:“跳起舞”、“静雄伴着节奏把手搭在佐知子肩上”、“一起用龙舌兰干杯”什么的,都是。
柄本:但是完全没有人为的那种做作,不会让人不舒服。
毕竟执导不仅是指导演技和站位,能把伏线理清什么的完全不够呢。
总之,三宅导演为我们构造了真实活在角色里的最优环境。
— 构造最优环境,真是个好词儿呢。
绝妙的自由笔法,在电影中生动描绘着最优环境。
石桥小姐在舞池中跳舞的那场戏也是,极致的自然流淌。
石桥:导演给了让我跳舞的指示。
大家空出场地之后,我就在那个氛围中跳了起来,都打算甩掉极限了(笑)。
尽情地跳舞,纯粹地快乐。
— 一切均由环境而起的电影。
和刚刚柄本先生说的“函馆这片土地上绝对能创造出各种各样的人物”也有着联系。
染谷:是啊。
外景的地点集中在能徒步的范围内,酒馆街啊、三个人玩乐的地方都在车站前不远的地方。
只是在那儿一边拍摄一边走走就非常心情舒畅了。
而且走着走着就看到了大海,那片海也只是”普通的海“而已。
路上行驶着有轨电车,突然吹来的海风,这个地方感觉不到多余的主张。
真的是带给我们美好时光的街道啊。
石桥:刚从东京到函馆外景拍摄地的时候,最开始几天都有种在倒时差的感觉(笑)。
果然时间流逝的方式不一样啊。
只要习惯了之后就很舒服......每天看着光都觉得很美。
—悠然放松的氛围呢。
和东京的时间感觉差那么多吗?
石桥:完全不一样!
同样的日常放到东京,人们一定会以更匆忙的速度行动。
—电影里的人物形象,和原作小说有很大的不同。
以小说为背景,感觉3个令人耳目一新的角色在电影中活了起来。
柄本:说一个内幕,其实本来预定在2016年9月开拍的。
由于诸多原因延期了,剧本有实际使用的2017年版和无实物的2016年版。
2016年版更忠实原著,有100场戏以上。
但是那之后的一年里,三宅导演在和我们3个分别接触的过程中,体会到了很多东西,在剧本中反映了出来。
于是,2017年的新版更为简单。
场景减少到70个左右。
给我的印象是”心脏是佐藤泰志,血肉是三宅唱“的剧本。
柄本:所以这次出演”我“的时候,会有意表现出三宅导演的形态和站姿。
服装就穿自己的衣服,不过电影里”我“一直穿的那条深蓝色裤子是三宅导演的私服。
—电影中段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场景,静雄和佐知子评价”我“的部分。
”那家伙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轻快不是吗?
而且表里如一。
”“有时还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我觉得他可能确实什么也没在想。
” 让我觉得这不就是柄本佑吗?
全员:(爆笑)柄本:诶诶不会吧!
没那回事吧?
我完全没注意到那部分的台词,听到时以为是讨论“我”这个角色的。
染谷:那段台词剧本里没有,现场临时新加的。
石桥:嗯,大家一起讨论后考虑出的台词。
—三宅导演会突然加台词吗?
染谷:嗯,今天拿到后天拍摄部分的新台词,这样的情况有很多。
柄本:临时加的台词挺多的。
一开始是按剧本拍摄的,但是现场不是会有些地方变动吗?
顺着原来写的台词就会产生违和感,这种时候就会改台词了。
比如说我们随便说说想到的东西,导演记下来带回去,第二天就试着大声读出来这样。
—2017年版的剧本在函馆拍摄的三周里慢慢变化了呢。
柄本:是的。
稍不注意的话”加词时间“就到了。
三宅导演像驱邪的法师一样过来,喊着”加词加词“全员:(爆笑)染谷:有时候当天开拍之前导演会一脸紧张的说:”不好意思,这个是加的词。
“(笑)—各位的个性和互相碰撞孕育了电影独特的亮点呢。
和原作印象最不同的角色应该是染谷先生饰演的静雄吧,变得特别和善温柔。
正像染谷先生本人的样子。
染谷:人物塑造部分也和导演聊了很多。
原作里的静雄背负着沉重的家庭环境压力。
电影要将这部分包含在内,但说到底”清爽“才是主旋律。
—石桥小姐饰演的佐知子呢?
石桥:嗯......她实在是被静雄和”我“弄得团团转,只要染上两人身边不同的氛围就好了吧。
柄本:不不不,团团转的是男生这边吧。
两男一女,电影的绝对法则。
染谷:(深深地点头)黄金三角。
—《祖与占》(1962年)、《冒险者》(1967年)...很多名作都是。
柄本:一直都有呢。
电影里这样男女三人的关系,几乎有种普遍性了。
染谷:嗯嗯,先是两个男人,之后加入一个女人。
男人不会刻意加进来的。
柄本:大多是女人加入两个男人之间的。
即便如此也希望这段关系能元气明朗的飞翔下去。
染谷:爽快的破坏了场面啊。
石桥:哈哈哈。
对佐知子来说,她是真的喜欢”我“,也喜欢静雄。
遇见两个魅力完全不同的人,喜欢上各自不同的地方,最后和那个人好好的面对了自己的心意。
就是这样而已。
染谷:这就是最具破坏性的。
全员:(笑)柄本:是啊,这样可不行啊!
石桥:越是诚实,越会带来伤害(笑)。
这种“预感总有一天会结束的关系”,也是这部电影青春感的一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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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映后提问的环节,部分录音整理(手都举麻了,没轮到我 -_- )有人问道,“如何理解标题?
”片名和同名小说来自Beatles的歌曲,《and your bird can sing》。
导演对此的理解是,他更看重‘can’一词的表达。
片中的主人公们即使没有工作没有钱,也有能力去大胆地爱,去体验生活和青春 。
‘can’是他想表达的一种生活态度;有人问道,“小说写于经济繁荣的80年代,那个时候的年轻人会去唱歌,大胆生活。
影片拍摄的时候相隔了30年,导演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或者疫情时代的年轻人还会去唱歌吗,同名会唱什么歌呢?
”三宅唱答:“我觉得每个年代的年轻人的心情是上一代人很难理解的,所以现在20多岁的年轻人怎么想的我可能很难理解了。
我也觉得这是有个比较悲哀的事情,但是我相信他们也会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吧”;有人问道,“对于城市里的声音的表现,怎么考虑的”答,“80%是对白同期声,20%是为了表现距离感,比如海的声音,船的声音,岸边的声音。
我们自己做了这些声音,能表现出城市的立体感”继上,“注意到静雄妈妈最后出现的时候,有飞机的低频声音,让人感到沉重和道别的意味。
想问问导演对于城市里面出现的各种声音的态度和感受怎么样”答,“我听到都是我关注到的声音,很多东西我也注意不到。
但是我经常在街头用手机拍视频,15-30s左右,回家时候看这些视频的时候,我会发现麦克风还收录了这样那样的声音,这样的实验影响了我对声音的看法”
1、2、3、4、5……,佐知子与吊儿郎当的同事僕擦肩而过时,故意轻轻碰了一下他。
逃了一天班的僕不知自己是否会错了意,于是站在原地数数。
他想,数到120佐知子还没回来,就是自己会错意了。
117,佐知子出现在僕身边。
他们虽是同一家书店的店员,但彼此并不熟。
僕是店里的异类,老板觉得他穿得太邋遢,中年同事觉得他没责任心。
在那里,他几乎没有朋友,独来独往。
回到家里,他也只有一个失业的室友静雄为伴。
静雄刚刚被停调失业保险金,正打算从母亲那里借点钱度日,但母亲刚出院,还得从他要钱。
佐知子主动约僕喝酒,僕却依旧是一脸茫然又无所谓的样子,看不出内心喜悦与否,寡淡地说要先回趟家,让佐知子等他电话,在店里碰头。
回到宿舍,慵懒地把裤子脱到小腿,打开冰箱,僕表现得一点不像准备赴初次约会的男生,睡过约定的时间,于是跟静雄在外面喝到天亮。
佐知子突然地邀约,并没有给僕带来多大的期待,他仍然保持着无欲无求的懒散状态。
年轻的慵懒[你的鸟儿会唱歌]属于那种明显带着青春气息的电影,三名年轻主角的气质和生活节奏与影像结合得恰到好处。
他们嬉笑打闹或是独自行走时的轻松、慵懒,仿佛让观众以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路人视角,尽收眼底。
酒吧里,三人伴着音乐扭动身躯,沉浸在完全自我的世界中。
虽然佐知子是以僕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和静雄的生活中,但在这场戏长达七分钟的酒吧听歌、跳舞、喝酒的戏里,预示了三人关系的变化可能。
这场戏以静雄和佐知子坐在吧台喝酒开始,以他们结伴走出酒吧结束,总是一脸无所谓样子的僕反倒像是伴着他们出来玩的好友。
这种关系转变的可能性,在他们三人第一次见面时即有暗示,镜头中,僕以若有所思的旁观者表情听静雄和佐知子闲聊,好像他们才是一对情侣。
对于和佐知子的亲密关系,僕最初的表现集合了终极渣男的三要素——不主动,不负责,不抗拒。
但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这也是他颓废的一种表现,不仅是工作,连爱情都不能让他打起精神生活。
影片刻意强化了三人无所追求的生活状态和松散的情感关系。
僕的无所追求完全写在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连对人微笑都像是在敷衍;静雄则是看看闲书,听听手机音乐,常常带着像是为了缓解某种尴尬而存在的微笑;佐知子是已婚的书店老板的情人,故意触碰僕,暗示他等她的那晚,她正和老板在一起。
僕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正如他不干涉佐知子和静雄约会的自由一样,也未主动干预此事。
因此,这不是一部典型的三角恋故事,三个人的亲密关系并没有伴着复杂的情感羁绊或纠葛,而是在“野蛮”的开始之后,自由生长。
这个“野蛮”开始即是佐知子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主动搭讪吊儿郎当的僕。
真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那可能就是年轻人之间的相互吸引力吧。
接下来的剧情,在三人轻松惬意地相处中展开:一起买零食、一起打台球、一起泡吧。
影片的前三分之一铺垫了三人情感关系自由发展的种子,进入到中段部分,他们面临的问题——僕是工作上的、佐知子是和老板的情人关系上的、静雄是和母亲的相处上的,开始左右他们的人生,情感关系随之发生微妙转变。
爱情来了恋爱的味道,在影片前半部分,甚至到结局出现前,都可以说是非常隐晦的,或许可以把他们的关系理解为年轻人的抱团取暖。
僕虽然始终没有主动去经营和佐治子的情感关系,但从他数数等待一个机会的行为,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期待。
表面上的不在意,实际上是压抑了追求的冲动。
他生活的状态或许是经历了无数次失望之后的结果——没有勇气再去追求什么,索性得过且过。
当然,这是剧情之外,观众可自行解读的部分。
同僕和静雄在一起的日子,令佐知子决定断掉和书店老板的情人关系。
在这个过程里,给予她最多陪伴的反而是静雄。
静雄是个被孤独包围的人,失业、母亲生病,令他生活在没有表现出来的焦灼里。
他对佐知子一开始即有着暧昧的感情,眼神中有掩藏不掉的渴望。
这个不稳定的三角关系里,因为僕的松懈,给了静雄和佐知子发展出真正情侣关系的机会。
毕竟在僕的身上,佐知子的付出总有种没有激起他心底一点涟漪的感觉。
僕的行为,本质上跟书店老板一样,只把她当成某种情欲需求,缺少一点年轻人的正常的爱情滋味。
如果说成长是青春片必然包含的一个主题,那在本片中,这个主题最直观地体现在僕的身上。
影片最后,佐知子告诉他,她准备正式和静雄谈恋爱时,他还是那副看不出内心波澜的表情,没有反对。
两人走在一起,充满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旁白中,僕觉得在新的三角关系里,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像空气那样令人感觉纯粹又舒适的男人。
这句台词精准概括了他的性格——毫不追求自己在生活中的存在感。
两人转身分别后,僕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真实的感情冲动,徘徊在空荡荡的路边,开始焦躁地数数。
1、2、3……,数到了13,他果然不是真的想成为空气那样的存在,奔跑着追上佐知子,第一次对她说出“我喜欢你”。
佐知子看着他,没有作答,脸上表情复杂。
三人到此才真正发展出爱情的关系,俗套的三角恋故事到这里才是个开始,但本片到此结束。
这段爱情的自由生长促成了他们生活里的一次微小成长。
僕终于在爱情上释放出一点活着的激情,说出了内心的渴望,无欲无求的外表下,克制的情感需求被佐知子吸引出来。
他到底不像外表那样潇洒——活成这个世界里颓废的局外人。
僕是现代社会经常会遇到的被生活消磨掉欲求的颓废者,工作消极,恋爱随缘,一切好似在他的生活里都可有可无。
他们才不会奋不顾身地去追求什么,直到那个最重要的人出现。
佐知子就是僕生命力那个重要的人,同时,她在僕和静雄身上找到了年轻的快乐、恋爱的感觉,而不是活在中年已婚男人的庇护下。
静雄和重病母亲的矛盾变得缓和,失业的他因为生活与感情的种种微妙影响,而缓慢走向成熟。
短暂的夏天过去,恋爱慢慢滋生,欲望被轻轻勾起。
每个人,不管是活成哪种样子,都可能会为一些人,一些事,做出简单却很重要的改变。
首发于 ONE
不管是在城市还是乡村,日本到处充斥着类似Round1的复合型娱乐设施,在这里人们可以唱ktv、打飞镖、玩台球、甚至还有乒乓球等运动场地,选择众多再加上低廉的价格,这里每天总是能吸引大批年轻消费群体。
「我」和静雄自然也是这里的常客,自从佐知子闯进他们的生活,她也理所当然地经常光顾这里。
三人几乎可以代表日本年轻一代的生活现状,找不到有保险的正式工作,只能辗转于类似工厂、超市等各个打工场所,但即使是这样看似平凡的工作,也不是想要就随时能得到的,我们可以从与「我」有矛盾的店员的那几场戏得知,在书店打工对于某些中年人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与佐知子收银的工作不同,「我」的工作更多是体力上的,基本上每天都在搬运各种书籍,将它们摆上书架,这份工作大概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为了节省房租,「我」和静雄选择在只有一居室的房间合租,几乎毫无隐私可言,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愿意把大部分赚来的钱花在各种娱乐活动上,每天酒不离手,不是在家里玩,就是在街上游荡。
也许「我」对于一切漠不关心的性格也是拜这种生活所赐,虽然看似开心,实际上也许只是对于重复生活的仅有的抵抗,毕竟这种生活就如「我」在开场所说,这个夏天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也就是说生活似乎永远都不会有所改变,如同一潭死水。
「我」在影片一头一尾的默数充分体现了这个人应该是从来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的,他更愿意等,等待他想要的人和事,片头他等到了佐知子的主动,而在片尾,他又搬出了默数的招式,不过这一次似乎失灵了,当他飞奔向远去的佐知子后,终于大胆说出了喜欢,也是第一次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可影片在这里戛然而止,就像现实生活中,即使我们拿出勇气去做某件事,也不一定就会得到想要的回应。
虽然导演看似给出了一个开放性的结局,但我们可以推测出,「我」与佐知子之间,大概率是没有结局的,毕竟佐知子在与「我」开始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前,就曾说不想要麻烦的关系,虽然她当时正和店长处在麻烦的关系之中,也在后续的故事发展中,将自己置身于与「我」和静雄更加复杂的关系中。
佐知子看似是搅乱一切的存在,她让每天认真对待工作的店长颓丧甚至早退,让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我」痛扁多嘴的店员,让总是温声细语的静雄语气急躁,她总是安安静静地观察着一切,在不经意间挑起波澜,而她的内心则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一系列举动说明,她想要的是有序的生活,她本不想要复杂的关系,却陷在两个男孩之间,她对「我」存在很深的喜欢,却因猜不透「我」的心思又抱持几分沮丧,她选择静雄,并要正式与之确立恋爱关系,像是退而求其次,更像是向过去无序的生活告别。
选择静雄,就代表进入有序的世界,因为在静雄离开前的夜晚,他似乎要抛弃现有的生活,去进入一个在外人看来更好的、更上进的生活方式。
在便当店里,佐知子与女店员从性聊到恋爱,再到对于青春的疑问,「青春是会逝去的吗」。
这显然是处于她们这个年纪对于生活最大的疑问了,她们也许深知生活不能如现在这般,却又不知道该在何时结束,是要主动离开,还是等待它自然枯竭。
直到佐知子遇到了体贴温柔的静雄,即便她对「我」还心存好感,即便对于静雄的喜欢没有那么强烈,但静雄身上的有序感紧紧抓住了佐知子,把她的「上岸」提上了日程。
静雄,是三人中最安静的,也是唯一一个提到了与原生家庭关系的角色。
母亲似乎很喜欢这个小儿子,但他总是在尽量与母亲保持着距离。
不管旁人说什么,他总是顶着一张微笑的脸,即使是母亲让他「杀」了自己,他也是笑眯眯地说好。
他的善解人意与克制甚至让人感知不到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虽然佐知子曾向他吐露说会经常猜不透「我」的心思,但其实静雄才是那个最让人看不懂的。
他时常与「我」、佐知子一起在夜晚游荡,看似同样无所事事,却会独自去Hello Work找工作;他会为了不打扰「我」和佐知子而故意不回家,却总在喝醉时向佐知子表达好感;他在去找母亲前,突然否认眼下这样的生活方式,也许在此之前,他早已准备好抛弃现在。
三人或许一直都知道,这样的生活不仅是别人眼中不好的,也是自己不想要的,但何时离去,怎样离去,对于他们来说,可能都是个棘手的问题,静雄因母亲生病得以离开,佐知子因决定与静雄交往而得以解脱,可「我」呢?
一直习惯于等待的「我」,可不可以一直生活在我的「青春」里?
也许青春从来不会逝去,远去的是做了选择后的「我」们。
最后再说一点导演的拍摄手法,也许是资金有限,也许是有意为之,导演在拍摄时几乎从来不去刻意交代场景、环境,镜头基本上全程跟在演员身上,没有其他信息的干扰,观众可以在人物上保持高度集中。
对于我来说,这正好表现了人物的对于外界事不关己的心态,他们只关注自己,也只能关注自己。
好友Haku在豆瓣上标注看过这部电影,他写:“比世面上大把青春物语好过10倍。
”我顺手也标注了想看。
你的鸟儿会唱歌。
名字有点俏皮,后来才知道是Beatles一首歌的名字。
三个年轻人的故事。
男生僕和静雄是室友,以前在冰淇淋工厂打工时认识的。
僕现在在书店上班,懒懒散散,女生佐知子也在这里打工,他们就这么碰到一起,在一次十分简洁的、直觉式的互相确认之后。
自然地,静雄走到他们中间来。
佐知子张开双臂撑在他俩的肩上,三人一起度过了一些醉醺醺的时光。
清醒后,她可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她跟着这个心意走,步子轻盈起来。
是这么一个轻轻的故事,一小块切片,却是浓度极高的一块切片,塞满精准的细节。
巧合的是,因为Haku而知道的这部电影仿佛就是一部Haku式的电影,以至于我看得有点恍惚,八九年前在北京的日子不断叠过来,虚虚实实。
一零年的冬天吧,大学好友大熊在豆瓣上看到声演坊发了一个帖子,具体什么内容我不记得了,估计写得很正式。
我俩坐地铁去的,到那,原来是帮忙整理唱片。
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堆满了纸箱和唱片。
这就是第一次见到Haku和另一个朋友然的情景,他们当时在声演坊负责带国内外的歌手和乐队演出。
下午,终于整理好了,Haku说,你们俩自己挑张CD带走吧。
大熊挑了一张李志的。
我们就走了。
之后断断续续,有时去听演出时碰到他们。
后来会约着吃饭,喝酒,又认识了一些他们的朋友。
就这么成了朋友,到现在。
想他们时,总觉得像是想念自己在另一个星球遇到的生灵,他们永远在那,还是那样的颜色,那样的表情。
他们被保鲜了。
想得多了,就会梦到。
都是温温吞吞的流水,一些不去想便会以为忘记了的小小的事情。
一二年的草莓音乐节,Haku说,跟我一块儿去摆摊吧。
音乐节在通州,八通线往东,离我学校很近。
出门前,Haku说,顺便帮我买包烟,还有打火机。
这是我第一次买烟吧。
在宿舍楼里买的吗,或者在报亭。
上地铁汇合,他穿着豹纹花衬衫,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
我直接就喊,豹哥,来,烟。
豹哥背着一个骷髅状的大皮包,鼓鼓的。
是另一个朋友月残做的。
当时月残快要回柳州了,不再回来的那种。
到了那,我们找了块草地,有点秃,把布铺开,我看他从包裹里一样一样地把一些小玩意掏出来。
我不知道他有这么多可以卖的东西。
但我记不起来都有些什么,可能有袜子,衬衫,什么的。
他很仔细地把每样东西捋整齐,摆好。
骷髅背包就压在布的一角,镇宅之宝似的。
整个下午,我们在那坐坐,站站。
有人过来,蹲下来拨弄一下,走了,或者问问价。
也有人问骷髅背包怎么卖,Haku说,这个不卖。
那时我觉得,它就是月残。
音乐从各个方向时大时小地传过来,是谁在演出了呀,不知道。
天慢慢黑了,我们就开始收摊了。
差不多轮到新裤子了。
正好。
我们站得有点远,看不清台上谁是谁。
我在想像,他们07年那时听的那场新裤子,是怎样的。
他们说,很多人在现场都听哭了。
慢版的《BYE BYE DISCO》。
他们唱了几首,就撤了,我们也就撤了。
巴士将撤下的人运往地铁站,天已经黑透了。
从地铁下来,我们进了一家711,买了关东煮和啤酒,坐在店外面的楼梯上吃。
这就是那一天的流水。
七年过去,它依然可以流过来,从我的眼前流过。
它仿佛还可以流进《你的鸟儿会唱歌》里,跟僕,静雄,佐知子的日常缠绕在一起。
我知道它不会再有了。
它在我二十出头的年岁里,在那颗星球里。
但他们依然在这样的流水里,旧的新的故事在那里长着。
这部电影,是一些人有过的那股流水。
如果你想它了,可以跟着你的鸟儿,唱唱。
在多巴胺强烈分泌的时期,青春总是避不开爱情这个元素,热烈的少年少女们对爱情总有一种执着、憧憬,青春爱情片也成为一种不可或缺的电影类型片。
受不同客观环境的影响,青春片也在依循当时时代对年轻人的烙印而绽放出不一样的色彩。
三宅唱却将这个烙印的痕迹弱化让人们忘掉青春中那些创伤,他着重的是年轻人们的心绪、企图还原青春二字本身携带的美好。
如他所说:“”我觉得自己似乎能变成一个空气一般的男子。
”原作中的这句话深深打动了我,因此我希望这部电影也能成为一部让人感觉清新舒适的作品。
”毫无疑问,三宅唱的《你的鸟儿会唱歌》是一场极为美妙的青春物语,让观看这部电影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来自影片中的那股夏风。
一.“观察者”的设置 青春电影中的主人公往往是完成观众幻想和承载观众怀念的功能符号,所以大多数的青春主人公不是光芒万丈的吸引者,就是蜷于人群之外的隐匿者,这是青春类型片中最类型的两种主角设置。
但其实,青春中的我们更多是一个观察者、以此在跌跌撞撞的成长旅程中寻找到自己尚在生长的心灵的“棱角”能通过的“棱面”。
导演三宅唱细腻的观察到了这种现象并展现出来,《你的鸟儿会唱歌》中的三位主人公正是三位观察者。
导演在拍摄三人的画面时,总是把镜头对准其中观察者作为客体一方的细微表情、语气和动作,使得三人一直处于故事状态的同一空间。
柄本佑、染谷将太与石桥静河,两男一女之间一直在彼此观察,但又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一直保持三人之间紧密的空间密度。
这种方式在电影拍摄中绝非寻常。
三角关系一向是青春爱情片的一剂用来展开戏剧张力的猛药,但三宅唱却将“三角”这个形式表现得非常恣意,这也得益于他角色设置的观察者形象,使得三人之间的状态像一场夏夜晚风徐徐掠过,漂浮、温柔、轻盈又带着一丝独属于夏天的闷热气浪的温度。
影片里,导演始终设定三个人中的某一位是“观察者”。
从电影画面可以看出,这个人在用心观察着,此时另外二人就会在这位观察者面前进行“表演”;整部影片一直在这样“二对一”的交替变换中不断推进。
每当被观察的一方意识到有人在观察自己时,就会开始“表演”,这种紧张感令人感到兴趣盎然(影片中,石桥静河的表现张力很大,面对两位男子细致入微的“观察”,她始终能够坦然面对,表现不俗,甚至让人感觉十分性感)。
为了营造这种观察下的三角关系的轻松状态,三宅唱在拍摄、对准三人合体时,镜头总是呈现出律动感,这是一种视线在电影中展现出来的艺术性。
便利店、台球桌、酒吧、乒乓球桌,几场戏中三人身体的舞蹈和眼睛的视点都是在不断摇曳的,这种摇动但不晃动的拍摄方法带着三人的互相试探和对情感的轻佻,伴随着电子音乐的迷幻、情绪更是暧昧不已,独属于这个充盈延宕的情感空间。
二.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故事、人物关系被处理得简单后,《你的鸟儿会唱歌》的叙事节奏很轻松;三宅唱对镜头画面中光晕和色彩的掌控是他展现作为个体时的三人和三人在一起时关系状态的另一方法。
电影中多次出现光晕笼罩人物致使人物面部模糊的景深镜头,三宅唱的这种去掉语言的描述,仅用镜头去虚化人物画面的方法营造出了一种漂浮、眩晕感,展现了人物迷惘、不自知的状态。
另外,影片的基本色调有两种,一种是屋内的蓝白色、一种是屋外的黄橘色,这两种颜色形成了一个色彩界限,三人单独出现时,电影色彩往往是单调的、 清晰明了的冷色调或者暖色调,但只要有其中两个人在一起或三人合体时,画面色彩总是复杂的、含混不清的。
这些地点的设置往往在一个多层空间的交际处或光的可映射处,便利店外的路灯下、房间的窗户旁、晦暗不明的酒吧里、夜晚与黎明的交替时的晨曦中,这种用光感模糊色彩界限、或者可以说人物界限的拍摄使得影片中的“三角”关系呈现出一种氤氲的、诱惑的暧昧感,像夏天空气中无法挥散去的气浪,这种暧昧感变成了影片的一种魔法、人们愿意去享受其中的魔力。
接近结尾的时候,这种暧昧感开始消散、三人在一起时,光、色彩都恢复成了普通的、自然的、单一的,而这个转变的节点正是佐知子的心意确定是静雄时,这也正体现了三宅唱电影技巧的娴熟与高超。
三.复调的时间和忽略的时间 《你的鸟儿会唱歌》这部电影所展现的青春愉悦感还来源于三宅唱对时间的处理。
据悉,三宅拍完了小说中所有的镜头,但最后的成片却大刀阔斧地删掉了一半左右的镜头,其中还有原著中的一些重要时间节点的事件过程,例如原著中对静雄厌母、杀母有着详细的描述,但在影片里却只展现了静雄收拾母亲遗物的时间,这个时间的长度甚至没有三人对其母亲的谈论时间长;导演将另外二人、甚至我们观众对其母亲死亡的疑惑以一种轻飘飘的方式忽略、掩盖,留给我们的只有静雄对于童年记忆、感知丧失的状态。
他这种弱化叙事、情节,减少场景,而着重表现三位主人公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那种气氛、幸福感以及舒适的氛围的方法,捕捉到了每个场景中丰富而充实的时间,以及演员们的存在感。
但也使得这部影片呈现出一种突然性,前面的一切突然结束,另一段截然不同的时间重新开始。
或许,这也是结尾佐知子的回答被打断的原因——情绪充盈、而忽略、强调或者保留时间,这也使得影片始终聚焦于“青春”的主题。
三宅唱对时间的复调还承载于地点和物品,僕和佐知子共有两次单独行走在同一地点——第一次是僕送佐知子回家,佐知子阴差阳错穿走了静雄的衣服,二人走在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说着这件事,僕表现出理所当然的不在意模样。
此时二人在告别,一个警示灯在他们身边不断闪烁并且鸣叫。
第二次则是结尾时,佐知子告知僕自己已经跟静雄确定关系了,二人还是走在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虽不见闪烁的警示灯但能在环境音里听到。
虽然两次事情的时间分别发生在早上和晚上,是截然不同的,但警示灯这个物品、十字路口的人行道这个地点却在观众这里形成了一种心理上的蒙太奇。
这个复调时间的用法还运用在影片中的两次打乒乓球上,僕与佐知子背离的结局早在第一次警示灯时就昭然若揭,如此、复调就带有一种宿命感,使得情感更浓郁、厚重。
影片的首尾两次默数的呼应设置令人十分印象深刻,在首时数字寂寂等待了一百二十秒,在尾时消失的一百多秒数字化为了年轻人改变自身的一腔勇气。
这也回应了披头士《And your Bird can sing》中的词:“你没有拥有我、你见不到我、我就在你身旁、你听不到我说话”,但没关系,“我”在唱歌。
小鸟即使在心里沉寂再久,它也不会忘记啼转的本能;我(僕)即使平时在这段关系中表现得多么无所谓,也能重拾爱的能力。
导演三宅唱在《你的鸟儿会唱歌》这部青春类型片中,满怀热情地描写了一种生命本身的幸福以及爱一个人时的那种喜悦。
而他毫无疑问是成功的,作为观众的我从他的电影形式中深深感受到了一种幸福,让人在如同夏风那般的缠绵中不愿抽离。
三宅唱不输出任何致人焦虑、紧迫的观点,而是让青春的情感在这美妙的当下随夏风无限延宕。
看正片前,有缘先读到了佐藤泰志的同名原作。
篇幅不足两百页,但文字稠密,短对话的起伏交互非常有韵味。
一个夏天发生的故事,已能完整地捕捉到青春的恣意和困窘,二男一女的经典局面有着暗流涌动的神秘感,同时也亲密无间、无比轻盈。
从题材而言,这部作品是绝佳的影像化材料,但受限于篇幅短、情节散漫,事先就可预见电影必须做一定程度的更改。
从最终的成品看,三宅唱导演的确在原作的基础上做了相当改编,但大刀阔斧程度远超想象。
不光背景的时间和空间做了彻底更换,情节侧重和走向也都与原作有较大的不同。
在访谈中,三宅唱提到改编受限于客观条件,但尽力抓住原作的心脏。
个人看来,一部分改编非常优秀,一部分则有所保留。
原作的舞台设定在七十年代末的东京。
开篇即是作为男主的「僕」与静雄在爵士咖啡店前短暂交谈,咖啡店正进行悼念Charles Mingus逝世(1979年)的彻夜唱片音乐会。
如同「挪威的森林」里所描述的六七十代年轻人的生活,「僕」和静雄的日常消遣是去爵士咖啡店听音乐,去酒吧喝酒,酒酣耳热在夜晚空荡的街道上踢球,或是去电影院看便宜的通宵电影。
从生活环境看,「僕」与静雄合租的公寓位于东京郊区农田环绕的地方,交通不便,晚上飞虫不断,足以看出生活的困窘程度。
静雄无业,领取失业保险并常向兄长要钱,同时喜欢赌马,生活开支基本依靠「僕」一人支撑。
「僕」与佐知子在同一间书店打工,「僕」常消极怠工,而佐知子与店长关系暧昧不清(甚至有援交的嫌疑)。
三人交好之后,常常在熟识的店主开的酒吧里流连。
贫穷的年轻人生活与当今情况相似,除此之外全篇都有非常明显的专属于昭和的青春印记。
在三宅唱导演的改编里,由于制作预算有限,舞台从那个充满怀旧情调的时代移到了当代,城市也由东京改为佐藤泰志的故乡函馆。
佐藤泰志的函馆三部曲为影迷所熟知,函馆这座北方小城镇也因为三部曲的作品基调而给人以灰暗破败的印象。
在本片里,函馆继承了三部曲中的缓慢深沉,但同时重点突出了海滨、电车和西式老建筑等函馆独有的城市风景,展现出城市的美丽优雅。
这刚好契合了原作里怀旧的昭和气息,三个人城市漫步的场景仿佛旧照片,而夜店和桌球室的场景既与当代同步,又不脱节于七十年代的青年娱乐形式。
原作的时代里爵士乐和摇滚乐盛行,在电影里则采用了音乐人Hi’Spec的嘻哈音乐,这也十分准确地反映了当前的流行文化特征。
值得一提的是三宅唱曾执导包括Hi’Spec在内的一系列嘻哈音乐人的音乐纪录片The Cockpit,对于音乐画面的把握十分出色。
电影中有一长段Hi’Spec的现场演出和主角们随音乐跳舞的场景,可谓神来之笔,是全片最令人迷醉的段落。
主角们生活困顿的情形放在小城镇背景里显得不那么刺眼,但仍然能从「僕」碎裂的手机屏、静雄的求职场景里看见端倪,「僕」接受佐知子的金钱支援更是直接来自原作的场景。
改变时间地点也让电影有了不得不妥协的地方。
最大的限制在于对夏天的表现,原作中对于东京夏天的酷暑难耐有相当的描写,包括多次提及房间的闷热,静雄和佐知子避暑去了海滨浴场,东京地区迟迟不来的降雨甚至间接决定了静雄的命运,成了推动小说结局的一个因素。
这多少与佐藤泰志本人的生活经历有关,他曾长时间住在没有冷气的公寓里,夏天被迫一边阅读工作一边把脚浸在水盆里降温。
而在函馆这样的北方海滨小城的天然条件下,对炎热的表现难有说服力。
电影特意加入了几处「僕」嚼冰块、冰箱门半开的场景,但在多处海滨场景和大量深蓝色夜景的衬托下,反而给人清凉的整体感受,难以完整复原小说里潮热而躁动的青春夏日气氛。
在处理「僕」、静雄、佐知子的三者关系上,原作很巧妙地避开了直白的冲突,塑造出了一种含混暧昧的近乎等边三角形的关系。
三人的两两结缘,无论是「僕」与静雄(冷冻库打工结识)、「僕」与佐知子(书店外偶遇)、或是静雄与佐知子(和酒吧老板一起去海边),都是充满偶然性的事件,每个人都随波逐流听从本能,而这因偶然而生的感情也无比真挚,是唯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才会有的亲密无间的体验。
虽然小说以「僕」为第一人称,但几乎没有触及「僕」对与佐知子恋人关系的任何心理活动,无论恋情的开始和结束,都以一种飘忽不定甚至麻木的态度,仅听之任之。
相反,「僕」对三人的关系有着明确的眷恋,前后两次提到“通过佐知子感知到新的静雄”,“通过静雄感知到新的佐知子”。
这种浓密而难以定义的感情始终笼罩在三人的共同体之上,如同青春的乌托邦,直到不可抗拒的外力强行终结了这个夏天,一如所有青春故事的结局。
在电影里,不同于小说通过对白和心理描写来塑造感情氛围,三人共同的场景里对白很少,仅通过夜店、桌球室、电车、公寓几个场景中演员的表情与肢体动作,加上巧妙的镜头语言,简明地呈现出了小说中的意境。
影片借鉴了同表现二男一女的新浪潮电影的经典段落,夜店中三人并排听音乐跳舞的场景明显是对「不法之徒」的致敬,雨夜中一把伞下奔跑的三人呼应了「祖与占」。
除此之外,影片的镜头运用更创造出了一种如同凝视的视觉效果,当对话双方切换时,画面往往仍停留在沉默的第三人面孔上,不仅强调属于三人的空间,更通过沉默的第三者来捕捉感情的微妙变化。
正由这样对三张面孔的凝视,让人切入这三者的灵魂,深切地感知到青春的沉醉。
在表现“通过佐知子感知到新的静雄”这一点上,电影做了聪明的改编,让佐知子穿上了静雄的黑色T恤,身材相近的两人从外形上便开始重合,与「僕」并肩时,的确给人不分你我的错觉。
并也以此为契机,更顺理成章地引入这两人的情愫的开始。
影片与小说决定性的分歧有两处。
一处是「僕」得知佐知子与静雄开始交往后的反应,另一处是静雄的命运。
前者在电影里作为戏剧冲突的一个高潮,被赋予相当的重要性,甚至成为了影片的开放式结局;而后者则被大量删减,几乎完全消失。
这两者的重要性在小说中却是完全相反的。
在原作中,佐知子告诉「僕」她与静雄开始交往的经过其实十分平淡,两人刚从海边归来,静雄得知母亲入院的消息,离开公寓去打电话,佐知子借机对「僕」说起明天静雄就要搬离这里了,他们在海边决定了以后一起生活。
这之后的夜晚三人一起大醉一场,而搬走这件事因为静雄去看望母亲而延迟,也因为静雄的最后的悲剧而不了了之。
「僕」对于恋情的结束早有预感,即使在得知当时有所不甘,后来也按照一贯随波逐流的态度,很快找到了与佐知子新的相处方式,甚至能揶揄佐知子不能再随意留宿的尴尬情况。
相比之下,电影末尾「僕」数到一百二十祈求佐知子回心转意的段落,虽能与恋情的开始形成对照,并形成结束的动机,但显然是违背「僕」的个性特点的,也破坏了三人之间感情的平衡,落入了一般言情桥段的俗套。
与电影的忽视相反,小说中静雄的悲剧结局是真正的戏剧性冲突所在,也标志着这段夏日回忆的最终结束。
如同函馆三部曲共通的含有暴力因素的世界观,小说中威胁这三人青春乌托邦的暴力主要来自两方面,一是来自书店的同僚和店长的外来压迫,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静雄自身的不确定性。
在小说的开始阶段,三人初次会面时,作者就借佐知子之口用芥川龙之介的短篇「蜘蛛丝」来比喻静雄。
堕入地狱的罪人健陀多曾放走过一只蜘蛛,释迦牟尼因此动了恻隐之心,垂下一根蜘蛛丝解救健陀多,而健陀多最终仍因为私欲作祟而落回地狱深渊。
健陀多在此指代静雄,释迦牟尼垂下的蜘蛛丝则可看作是「僕」与佐知子对静雄的关怀,因弱小无力而显得残忍。
这个铺垫给小说带来一种神秘的紧张感,如同感受到厄运的暗中窥伺,并随着三人关系的发展逐渐加强。
小说的结尾里,静雄不堪母亲精神失常的压力而杀害了母亲,在逃跑的过程中联系了「僕」,随即遭到逮捕,全文随着这个消息的传来戛然而止。
电影中省略了这个结局,或许意图降低剧情发展的突兀感,但夏日终结的冲击力明显弱化了,也让本作缺少了函馆三部曲所共通的命运阴暗面,显得过分单纯。
电影最值得称赞的无疑是柄本佑、石桥静河、染谷将太三人的表演。
可能有先入为主的成分,不过个人在阅读小说的全过程里,三位主演的形象始终萦绕脑海,与角色密不可分。
最终的电影虽有许多改动,但无论角色的个人气质、举手投足的细微动作、或是三人之间的化学反应,三位演员都可谓是还原到了极致。
即使柄本佑与角色年龄略有出入,年轻演员当中也再想象不到比他更适合的主角人选。
可以不夸张地说,选角已是这部电影成功的一半。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标题。
标题来自披头士的名曲「And Your Bird Can Sing」,但音乐本身与作品关系并不大,仅表现一点情怀和趣味(这一点与「挪威的森林」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说中曾回忆静雄刚搬来与「僕」同住时,全部身家只有床铺和几张披头士的唱片,因为「僕」没有唱机,两人只好在公寓里凭空干杯,静雄说没有唱机那么我来为你唱,于是唱起了And Your Bird Can Sing。
这是唯一点题的有趣段落,但很不幸地在电影中也遭到删除。
虽然电影安排了佐知子和静雄的KTV段落作为替代,但听不到染谷将太唱披头士,个人还是感到有些遗憾的呀。
尽管有北海道函馆艺术馆的赞助,但这明显不是一部北海道旅游宣传片,也不是靓人美景的浪漫爱情片。
影片前后两次出现过函馆著名的夜景,镜头却立即转向夜幕下在生活边缘徘徊的青年男女。
一个是懒散的书店员工,另一个是失业的大男孩,他们共同租住在狭小的公寓。
影片对经济危机下青年人的失业现象,他们在职场上漫不经心的处事态度,甚至是他们与父母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都有着毫不掩饰的刻画。
然而,影片并没有因这两个穷困失意的青年而沉溺在颓废的情绪里,导演将镜头瞄准了他们的感情生活。
尽管有向法国新浪潮经典作品《祖与占》借鉴的味道,但是这个两男一女的三人行故事散发出难以言传的生活流气息,像是摄影机无意中偷拍下日本年轻人的生活片段。
自然主义的刻画,散漫琐碎和反复出现的生活场景,逐渐累积出三人之间的暧昧关系,友情与爱情在三位演员的眼神表情与身体动作里自由流淌,不断渗透出微妙的情绪转变。
导演不追求情节戏剧化,而是将三人关系的转变融入到生活场景之中:便利店、台球馆、夜店KTV,透过对白和表情动作、灯光色彩,以及最夺目的一场夜店DJ打碟、三人起舞的段落,用电子音乐突显出角色之间相互试探而不敢引爆的情感。
这部影片跟前年的《东京夜空最深蓝》有不少类似之处,不仅仅是共用了同一位女演员的关系,更主要在于两部影片都正面描绘了当下日本年轻人洒脱的生活态度,以及纵情挥霍青春的心理状态,“穷得只有爱”大概就是影片里三位角色所要表现的核心主题。
三角恋,普通男女
终于想起来了,年轻时候的夏天晚上是属于喝酒撸串唱K,不需要睡眠的
《黎明的一切》序章——黎明前的一切。跟三个主演蹦一晚上迪真的怪累的,结尾男主竟然表白了?你个傻子……情感关系和社会议题其实都没有明确阐释,就到结尾发现大家是都不想回家了。那要不接着奏乐接着舞?但是不得不说,演员都演挺好的。
其实搞不懂东亚男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啥玩意?爱情杂书店?
最多打5分的程度。
不是角色们无所事事在那晃悠,是作者想让他们晃悠,从头晃到尾完全够了,所有内心独白都很烂。不知道导演看不看侯麦,看过几部该明白这种电影没必要拍了,唯一亮点是男二,非常棒的角色。
濱口龍介之外的另一位本土卡薩維茨,更為優秀or更為迷失?美國電影與法國電影的執行悖論。
原作小说的结尾才能最大彰显标题的力度,但电影的改编也可作为新的故事的开始,因为他们还在继续生活着。
三人行,生活的琐碎和情愫
第一次有被电影冒犯到的感觉,世故,虚伪,全无尊重。
这么小的透明伞还是足够我们避雨,那么窄的上下铺仍能容纳我们缠绵。我以为这个夏天一直不会结束,直到冰箱柜门小心关上,不再渗出冷气。直到开业花篮尽数枯萎,不再飘出香味。直到远离了我们三个人的房间,直到你通知我结束这段感情。原来三个人躲不进一把伞,挤不下一张床,穿成爱斯基摩还是会伤心。
淡出鸟,什么都讲了,什么都没讲。夏日里的陌生人在彼此身上找到了一点闪光和依靠,电影结束后的环境音实录(104分钟开始),真的好听。
90/100,啊好喜欢这样的三人行小品!肆意的运镜与越轴是自由的气息,冰块声,咀嚼声,呼吸声等则是欲望的外化。燥热的夏日就流淌于年轻人的暧昧与疏离之间。抛开俗世的枷锁生活在自建的乌托邦里,迷人的轻盈感氤氲于影像。但母亲的闯入击溃了空间,世俗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幽暗之感渐渐逝去,在蒙太奇中年轻人彼此告别。于是神撒下了光,万物死去,万物复苏。
日本版《最好的时光》+《法外之徒》现代篇,which means 非常无聊(他妈的热评里的新浪潮原来是这个意思),而且三位主演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丑…
三宅唱电影展@窗外年华版权,中英双字。导演对于大幅度改动小说还是很坦诚的,简单说就是不想展示那些部分。纯粹一些将其看待类似边缘人的青春,彷徨,生活的划动与点滴留痕,还有美好的友情爱情甚至童话。很喜欢片子呈现的虚虚实实的似是而非,让你去想,任你去猜。但要是很多人就此挤破头,又或高价求购看这样一个片子未免太不讨巧了。
我理解丧片容易在豆瓣比较高分,大家都需要认可和投射嘛;染谷将太再这么迷之微笑的演戏就真的不想看了。
由于对三角恋题材理解无能无法看完……不知道对石桥静河女士的好感有一天会不会让我再打开……
Stories of two losers getting a decent girl
DJ配乐有感觉, 两位男主emmmm...在幽蓝的夜幕黎明还是夕阳余晖里都缩力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