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desi排版 / desi封面设计 / desi I 空置的符号 ·············猪堕井的那天II 早熟的电影 ············· 江原道之力III 偶然背后的结构装置 ············· 处女心经XXX 空间的更新 ············· 我们的一天XXXI 在陌异的国度 ·············旅行者的需求XXXII 顺流,逆流 ············· 在溪边 全文约5200字 阅读需要13分钟 汉江从首尔横贯而过,将城市一分为二。
江北的主要支流名为中浪川,沿河溯流而上,大都会的喧嚣逐渐远去。
一条名为牛耳川的小河从中浪川分出,向西北延伸;河水的流速愈发慢了下来,河道两侧沉积出了沙洲,上面长满了葱郁的植被。
牛耳川上游附近坐落着一座女子大学,艺术老师善琳(전임,音译)常在天气好时来到校门口的桥下,坐在河堤上,用小小的颜料盒和速写簿画一些草图。
她正在创作一组以河水为主题的纺织艺术作品,从狎鸥亭到中浪川,从中浪川到牛耳川[1],一路逆流溯源,用纤维编织出每一条河不同的水波纹理。
校园内秋意正浓,开阔的草坪上覆满落叶,能望见不远处北汉山连绵起伏的山峦;牛耳川的水源之一便是从山间的一处溪谷流出,经过乱石与灌丛,同其它大大小小的支流一并汇聚为更宽阔的水域。
许多人说,洪常秀的新作《在溪边》(수유천, 2024),正如片中的流水之比喻那般,是他创作生涯中一部逆流而上的作品,回到了他更早先的创作阶段。
的确,时隔多年之后,男女之爱再一次成为了洪常秀电影的核心命题:渣男学生脚踏三条船,善琳舅舅与教授的忘年恋,无论影片对这些爱情的态度是讽刺还是抒情,它们都构成了故事的关键悬念和人物关系发展的弧线。
与之相对地,金敏喜饰演的善琳则回归了她最初在洪常秀电影中承担的典型角色,一个局外人的角色:就像《之后》(그 후, 2017)中的书店员工雅凛,《草叶集》(풀잎들, 2018)中咖啡馆窗边的写作者,或者又一位“逃走的女人”,她游离于所有情感关系之外,同时作为观众被卷入其中,替我们见证着所发生的一切。
她的气质是超脱的,散发着一种独属于拥有信仰之人的虔诚和纯粹(雅凛是基督教徒,而善琳则经历过一次宗教般的神秘体验),并且对世界有着与众不同的感知,捡起一片树叶,画下溪流的图样,躺倒在黑夜的孤灯中;而摄影机也总是格外眷顾她,因为她的形象中寄托着电影最具超越性的部分。
之后 (2017)
之后 (2017)
在溪边 (2024)不过,若果真要将洪常秀的作品序列比作一条河流,那么河水的流向应该与通常相反才对:最开始,他的电影是宽阔的江面,携带着不少现实的泥沙,后来逐渐收窄为一条安静的河,最后变成一条潺潺的小溪,此时只剩下清澈而纯净的流水,流速也随之加快,从两年一部到一年两部。
较之于上游处对时间与空间越发抽象的处理,《在溪边》其实稍稍回到了更为具象化的下游,重新将自己置身于一个较为具体的世界。
举个例子,如果说《塔楼上》(탑, 2022)里的四层塔楼主要是用于搭建叙事结构的符号性材料,那么本片中的女子大学作为一个包含了切实的社会关系的场域,为影片提供了一些同现实联系更强而非漂浮悬空的场景:教室,办公室,工作室,教学楼的走廊与门户;学校大门如今有保安站岗,必须持门禁卡通过(一个后疫情时代的变化)。
学生们为即将到来的戏剧节而做的排练,也并不像《在水中》(물안에서, 2023)里的“拍电影”那样完全是一桩反常识的事件——整个剧组只有导演、摄影师和演员三人,让济州岛的海岸看上去像是一片荒无人烟、遗世而独立的所在——而是比较自然地构成了大学生活日常的一环。
换成任何一个别的作者,这可能都只是非常常规的设置,但对洪常秀来说,这样的具象化程度在其近作中足以是史无前例的了。
一个简单的计算题可以证明这一点:影片中的第二场戏,被临时请来替补导演一职的善琳舅舅在讲台前说话,镜头向左摇到台下听讲的四个学生,再加上善琳,这个场景一共出现了六个角色;上一部在一个场景内同时出现六个角色的洪常秀电影要追溯到什么时候?
所以从传统意义上说,《在溪边》确乎是洪常秀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人物数量最多、关系最复杂、故事情节最丰富的电影;甚至在善琳与学生导演的一场对话戏中,洪常秀重现了他曾经最热衷于捕捉的那种言谈之间的张力突然爆发的戏剧性时刻——人们说着话,忽然一下起了情绪,抬高了声音,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尴尬。
当然,逆流而上(或“逆流而下”?
)并非只在本片中全无预兆地发生。
从去年起,洪常秀便不断重新捡回一些他此前有意简化甚或舍弃的元素:《我们的一天》(우리의 하루, 2023)重新采用了早期作品中段落拼贴的结构,《旅行者的需求》(여행자의 필요, 2024)则再次请回了伊莎贝尔·于佩尔作为主角,并为她的旅程配备了更富动态的叙事。
但是,就像善琳舅舅在四十年后回到同一个校园再次执导戏剧一样,当洪常秀在十几年后再次创造同一种结构、运用同一些手法、拍摄同一个演员、讲述同一类题材的故事之时,有一些东西仍然照旧,但另一些东西却永远地改变了。
《我们的一天》中的两个平行故事不再充满精心设计的偶然与差异,而只是静止地、几乎平淡地互相对照,不过至少电影大体上仍是清新明亮的;但到了《旅行者的需求》,不止是于佩尔作为演员的活力不再那么充沛——同十二年前相比,她的步伐少了几分矫健或雀跃,多了一些苍老的迟缓——而且整部电影都为一种更为沉重的氛围所笼罩,就像片中她一觉醒来发觉天色已经昏暗,令人不禁感到一阵陌异与彷徨。
旅行者的需求 (2024)
我们的一天 (2023)《在溪边》延续了前作中基调的转折:影片的第一个镜头,善琳坐在河边画画,画外却有某种引擎声在不断轰鸣——这很可能只是真实现场的环境声,但洪常秀将它保留为影片的第一次声响,原本明媚的河景便掺入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白天,女子大学校园里呈现出一番美丽的秋天景象,红砖墙和棕色的木椅与四处可见的红黄色树冠的相映成趣,秋日的阳光从梧桐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然而到了晚上,当所有物体的本色都被夜幕覆盖,世界似乎开始向现实更神秘深邃的深处滑动。
自从洪常秀放弃与摄影师合作,而转向亲自上阵的“业余主义摄影”后,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么频繁而直接地将摄影机对准黑夜。
在此之前,说到洪常秀电影中对夜晚的呈现,我们想到的更多是《北村方向》(북촌방향, 2011)中精致的黑白光影或《独自在夜晚的海边》(밤의 해변에서 혼자, 2017)中那种海天同色的蓝灰的傍晚;而现在,在一台十年前款式DV的镜头之中,黑夜以阴影与噪点的形式爬满整片影像。
月亮的形状由弯转凸,再变作高悬的满月,一如影片在晴日或阴天反复回到那同一片河堤,金敏喜的红围巾和黑围巾来回交替,仿佛是世界运转过程中某种神秘的相位变化。
还有最终呈现的那场戏剧表演:学生们演完一场戏之后,灯光暗了下来,她们全都陷入了静止,只有网状的阴影在她们身上晃动,伴随着巨大的背景噪音;这类象征化的转场手法在现代戏剧中并不罕见,但放在本片中却显得别样地阴森。
戏剧内容似乎发生于朝鲜战争时期,角色们一边围坐在茶几前吃面,一边讨论着所剩无几的食物和补给品,嗟叹她们父亲兄弟的命运。
演出结束后,许多观众或许因“误以为这是政治表达”而发出了嘘声,这和舅舅四十年前首次在这座校园执导戏剧时受到的反对如出一辙——等等,四十年前?
如果观众熟悉上世纪八十年代韩国的政治气候,那么恐怕会和当代中国人一样条件反射式地想到某一桩特定的历史事件;事实上,那次事件发生时,洪常秀本人和片中的舅舅一样,适逢二十岁刚上大学的年纪。
再加上在片尾的段落,舅舅向善琳透露,他与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善琳的母亲断联的原因,是后者曾又一次当众质问他,“你是赤佬吗?
”……难道这说明,《在溪边》不只建构了一个具体的世界,而且还意图将自身嵌入具体的历史之中吗?
考虑到洪常秀一直以来都在创作中明确拒斥宏大叙事,能有朝一日在他作品中看到这些与政治和战争直接相关的字眼,就足够让人惊讶万分了,哪怕只是在对话中被轻描淡写地提及。
当然,我们不必期待洪常秀会对这些话题展开任何严肃的讨论。
在《在溪边》中,一切牵涉现实政治历史的具体要素,就像那些看起来是为作者的私生活自我辩护的话语一样,在能产生出任何实际的意义之前就被有意地截断了指向,留下一系列没有答案的问题:四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校长为什么要约谈善琳和教授?
舅舅和前妻有着怎样的关系?
连洪常秀自己都不可能回答这些问题;借用他在洛迦诺映后访谈[2]中的表述,影片中所有具体的指涉就如同小溪之中一块块乱石,只保持为孤立的细节而缺乏彼此之间的联系,因而无法被锚入一个确切的语境,于是它们四散漂浮于空气之中,时而团聚成可见的阴云,制造着整部影片的情绪的低压。
而当我们试图追根溯源,寻找低压的中心时,却只会在线索的尽头遭遇一处空洞,就像当善琳从溪谷那头踩着石头趔趄着走出时,舅舅问,“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吗?
”,她笑着答道,“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事实上,令影片的语气在许多时候变得沉重而阴郁的,不是被空洞所覆盖的那些有关历史与政治的“答案”,而就是这种空洞本身在影片中的大面积的存在。
如果说《在溪边》之于洪常秀的创作真的是一次溯源之旅,那么他所返回的绝非十年前的创作阶段,绝非以《这时对,那是错》(지금은맞고그때는틀리다, 2015)为代表作的那个致力于探索偶然的无穷可能性的时期,而是比这早了近二十年,一路回到了他上世纪的最初三部基调黑暗的作品,从《猪堕井的那天》(돼지가우물에빠진날, 1996)到《处女心经》(오! 수정, 2000);在这些电影中,阴暗的气质与其说来自于片中任何实际事件(虽然的确发生了一些可怖的事件),不如说来自于影片在表意和表态上的模糊和不确定性,一种令人不安的意义的空缺。
遵循着某种安东尼奥尼式的现代主义传统,洪常秀今年的两部作品都倾向于引发观众的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对于前一个问题,电影闪烁其词、语焉不详,因为那终归只是醉翁之酒;对于后一个问题,电影则通过拒绝回答来完成回答,从而袒露其意义结构内部的空心,仿佛一切生活真相所指向的无非就是这个虚无的巨大旋涡。
猪堕井的那天 (1996)
处女心经 (2000)在洪常秀最为妙趣横生的一些前中期作品,例如《生活的发现》(생활의 발견, 2002)《在异国》(다른나라에서, 2012)和《草叶集》中,留白是为了给想象的蔓生留下充足的空间,是为了诱使意义自发地孕育充盈而设的开口;而对于《在溪边》来说,留白则成了一种淡漠的、空虚的省略,它们中止了意义的生成,阻断了意义的传递。
不只是政治指涉是如此;几乎所有爱情故事、所有关系的推进也都发生在观众的视线所不及之处,比如我们不知道那对年轻男女晚上在树下都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教授与舅舅那天是否真的在楼上赏月。
同样被省略的还有学生们的戏剧排练(除了两个短促而抽象的镜头);里维特或滨口龙介一定会选择在“戏中戏”上大做文章,但洪常秀却舍得将这个设定弃置在不可见的彼处。
这是因为我们始终处在善琳的视角中吗?
作为一个超脱于世俗的、更为纯粹而理想的艺术家角色,她对男学生在爱情中的欺骗行为嗤之以鼻,同时也对舅舅可能的不忠举动保持警惕和怀疑;她不会介入影片中的任何一种关系,也反过来不为任何一种关系所捕获,而是始终作为逃逸线在域外不断漫游,但与此同时,她也因此——连同随她同行的观众一道——被排除在了影片的世界之外。
她徒劳地进行观测,最终却在溪水的源头一无所见。
如果不算教授独自爬楼梯这短暂的一场,那么《在溪边》中唯一一段在善琳不在场的情况下发生的戏,就是在她走后,舅舅与四位女学生在酒桌上的聊天;可以说,影片只有在此处超越了善琳的视点,超越了局外人的观测所不能突破的留白与省略的阻隔。
然而,即使我们终于看到了人物们打开心扉、直抒胸臆,即使我们甚至看到了她们的眼泪,仍然难以遮掩她们的话语本身的空洞:“我要成为一个可以为了他人而牺牲自我的人”、“我要在真爱中度过每一天”、“我要找到自己能坚持走下去的那条路”……这些由大道理式的人生理想组成的“即兴诗句”,就和《旅行者的需求》中千篇一律的法语练习一样地空泛。
或许这并不是一次失误,或许洪常秀就是想刻画酒醉吐真言时注定的虚无与不诚恳;只是相比于这种文本层面用空洞来解释空洞的自洽,我更怀念的是《在异国》或《之后》的台词那无比直观的机敏和幽默。
但如今的洪常秀可能再也不会为人物写下那样的句子,毕竟他对言语或语言的兴趣和信任早已不复当年。
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一条河流的源头?
从空间的、地理的角度说,这并不困难,只要一直沿河流流向的反方向走;但从时间的、历史的角度说,河水一刻不停地奔腾流淌着,它最初的水源早已流逝得不见踪影。
接续着《我们的一天》和《旅行者的需求》,《在溪边》纪录了一位作者无可挽回的老去;当他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一切都变了模样,即使形式和方法的发展可以逆水行舟,但想找回曾经的心境与旨趣却如同刻舟求剑。
于是他重新叠起我们熟悉的所有元素,但在终点处留下一道意义的真空,伴着那首音阶不断下坠的模糊的曲子,以及他所爱之人的影像的定格——一个有些狡猾的结尾,但某种程度上也仅此一途。
全文完 引用&注释[1] 善琳正在创作的第三幅与河水相关的作品名为《流水,水踰》,而《在溪边》的韩语原名“수유천”也直译为“水踰川”。
水踰川是汉江上游的另一条支流,位于附近地区,但经地图查证,女子大学门口和鳗鱼饭店后的溪谷流经的都是牛耳川而非水踰川。
下图中标注了片中实际取景或台词中提到的另几处河流,从上到下分别为三井鳗鱼饭店后的牛耳洞溪谷,德成女子大学门口桥下的牛耳川,中浪川,以及狎鸥亭附近的汉江公园。
[2] 访谈原文: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6153362/ 评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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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敏喜的困顿与新生
影片《在溪边》以巧妙的手法编织了金敏喜面临的三重挫败,深刻揭示了她的精神困境:她出于正义感举报男导演,却反遭现实嘲弄;为完成话剧任务邀请舅舅执导,又被校方无情否定;甚至因道德疑虑质疑舅舅的恋情,却意外揭开家族深藏的伤疤。
金敏喜每一次试图维护既有道德秩序的努力,都像投向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最终反噬自身,让她陷入更深的困顿。
影片前半部分以含蓄克制的方式铺陈故事开端:金敏喜怀着强烈的道德责任感,举报了一位年轻男导演。
她最初的善意是“保护女学生”,却意外发现,自己眼中的“受害者”竟心甘情愿接受了男导演的求婚。
这种错位感让她的正义之举显得荒诞可笑,使她遭受了意想不到的挫败。
为了完成学校布置的话剧任务,金敏喜不得不求助于与母亲关系疏远的导演舅舅。
这位舅舅曾因个人生活作风问题饱受社会舆论指摘(此细节或许也暗指导演本人的争议经历)。
他此番前来本是为外甥女排忧解难,却带来了更多麻烦——校长对他的作品表现出强烈不满,原因很可能仍源于他过往的负面名声。
金敏喜再次遭遇挫折。
影片接近尾声时,舅舅与一位女领导邀请金敏喜共进鳗鱼宴。
席间,她对舅舅与女领导之间过分亲密的交往方式感到隐隐不安。
舅舅主动解释了他与金敏喜母亲关系疏远的原因:母亲曾斥责他的哥哥为“赤佬”,而他认为这与自己曾遭受的社会非议如出一辙。
然而,当舅舅带着愠怒指责金敏喜的母亲时,金敏喜却出人意料地挺身捍卫母亲,与舅舅爆发激烈争吵。
影片中,金敏喜在溪边潜心作画,她的画作分为三部分,似乎在层层递进地追溯汉江的源头。
在与舅舅的激烈争辩中,她意外得知舅舅早已结束婚姻,甚至十年前就与妻子分居,她此前疑虑的舅舅与女领导的关系,根本不涉及任何道德问题。
在聊天中,金敏喜惊喜地发现餐厅旁竟有一条小溪,而这正是她苦寻的汉江源头。
三人散步在溪边,突然金敏喜消失了。
在舅舅焦急的呼唤声中,她笑容满面地从小溪源头缓缓走出。
这或许是她“溯源”三部曲的最终章,象征着她精神困境的解脱与新生。
《在溪边》似乎讲述了一个女性如何挣脱传统道德枷锁,最终获得精神解放的故事。
影片结尾,金敏喜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
前半部分,女主角曾回忆起早年的一次“灵异事件”,此后她毅然从不感兴趣的工科院校退学,转而投身绘画创作——绘画成为她通往自我解放的重要途径,至少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结合金敏喜年过 40 仍保持单身且鲜与异性交往的现实,我们或许可以推测,她很可能成长于一个母亲对她与异性交往采取极端管控的家庭。
母亲长期的潜移默化,使她对男性群体产生了根深蒂固的不信任,甚至丧失了建立亲密关系的能力。
情感压抑与精神内耗令她饱受折磨,以至于在工科院校就读期间,她甚至出现了“双眼流血”这样近乎夸张的场景,一度萌生遁入空门寻求解脱的念头。
正当她以为自己将孤独终老、一生在情感荒漠中徘徊时,一位如慈母般温柔和蔼的女领导适时出现,给予她久违的关爱与温情,仿佛让她重新体验到失而复得的“母爱”。
金敏喜一度将自身困境简单归咎于男性。
然而,在溪边,她最终寻觅到通往自我救赎的生命之溪,收获了应有的心灵自由与精神解放。
当然,金敏喜的保守性格并非毫无来由。
导演暗示,她的母亲对男性抱有近乎极端的偏见,从小对女儿与异性的交往施以苛刻管束。
在金敏喜的认知中,男性逐渐被妖魔化为“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那么,她的母亲为何形成如此偏执的观念?
或许是“另一个男人的错误”?
第二次看在溪边,仍会被第一个镜头所震惊,像是把我对洪的观影经验抹除,不知道哪里来的金敏喜,也不知道她要到哪里去,留下溪边汽车轰鸣等各种杂音,又如金敏喜捡树叶,乃至结尾不知道去的金敏喜,回来时只有笑容,随后定格,明显不同于先前三人吸烟的段落。
一个不需要任何构建的场景直接给出来,不承接前后情境,观者也无法获得情绪延伸,金敏喜在在溪边里是否起到这类场景的同样作用呢,若换成权海骁在溪边思考剧作,毫无疑问我们会把他前一段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情绪以及他的困境带到其中。
又回到一个经验惯性,金敏喜在此作中的话语神态是如何来的,她在所有对话中异常直率,在我看来与其他角色完全不同。
在一些不关于她的对话场景中,放空,似乎存在另外的空间,在触到她所知、所疑惑事情时才会进入对话。
其余人的谈话隔靴搔痒,她直达主题,像被输入了某些指令,一句话使得核心显现。
试着想象以后的话剧舞台上,有一名ai演员,她能带动其他演员的状态,搅动观众的观看经验,尽管看不到演员的脸(在洪的多数前作中,看脸一直是观看动力之一),甚至只是黑夜中众人的剪影,仍能在金敏喜带动下有序演出。
最后一个经验,洪的人物通过酒精直抒胸臆,大家互相攻击,愕然,离去,又或者幻想被戳破,当我们看到这些并不现实的排解,男人在大雨中,女人背对观众走向远处,曾几何时会有一个笑容把所有问题抛开,很难说金敏喜的笑解决了什么问题,至少我们通过此作经验,应该明白她笑是个好兆头。
这次身为主角的jeonim身处多段关系中,但仅是牵线搭桥或旁观的角色。
她身上有着对人最真挚的情感,这种情感没有矫饰和企图,像是影片后段四个学生的自白那样纯真。
但后者因为话题主导者舅舅的凝视而变得扭曲且带有服从性测试的猎奇意味。
不过说到底,片中每个人其实都怀有这样的“真感情”,只是当感情被社会化成“关系”时会异化,也便是 社会定义的人际关系。
情侣?
夫妻?
情人?
舅舅和外甥女?
因为妈妈对舅舅的无礼,舅舅决定不和妈妈来往,同时也斩断了舅舅和主角的联系。
因为舅舅对妈妈的无礼,主角为了维护母亲也只能大声呵斥舅舅,尽管两人都不讨厌对方。
和三个女生同时交往的学生导演说自己对三个女孩都喜欢,都有情感产生,但当要结婚时,要将感情转化为社会承认的关系时,他只选择了一个,没有全部放弃掉。
这证明了他所言非假,却也只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
在社会关系中,两人的情感总有第三者的侵入(他人、社会道德、制度),随后被异化成关系。
关系中的人需要权衡每种关系的份量,诞生了划分情感的等级制度。
但这能说某人对某人没有情感吗?
也不见得,至多是“不够爱罢了”或夸大了自己的情感而显得虚伪、扭曲、矫揉造作。
我们常常这样做。
影片最后jeonim被舅舅和教授喊去帮忙开车将他们送去别处,因为这二人“吃鳗鱼忍不住要喝酒”。
jeonim显然不愿,但碍于一个是亲人,一个是恩人的社会关系不得不答应。
接下来的情节堪称整部的精华。
jeonim吃鳗鱼时也忍不住喝了酒。
随后舅舅和教授单独相处时,教授蛐蛐其“明明是开车的人为什么要喝酒”。
教授此处的嘴脸完全不是平时那和蔼亲切的模样,也不像jeonim口中善良美好的恩人。
这种丑陋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jeonim也大方地承认自己的想法:“我内心里(对别人)有很可怕的想法,所以我不会在别人背后说坏话。
”而当应承下他人的请求后,他人就理所应当地将此作为应承方的义务。
一种社会关系的利用。
舅舅随后一语道破天机:“你不也是这样(吃鳗鱼忍不住喝酒)。
”我们也都是这样,社会中的人总是你麻烦我我麻烦你。
此时仅是一个“你麻烦我”的时候,也总有“我麻烦你”的时候。
即便如此,人心中可怕的想法,以及为了掩饰它的那种虚伪、扭曲、尴尬总还是让人不适且不耐烦。
而最后主角前往小溪深处,消失在舅舅和教授视线中,像极被社交关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内向者前往无人之地的逃离。
但最终都要在众人的呼唤、期待,甚至承诺的胁迫中回到社会中。
文艺片的另一品质,清爽,毫无油腻感;什么就是什么,透明的,没有外壳的。
更多的时候,都有种纪录片的感觉。
或者说,观察片。
人类的动物世界。
因为足够真实,所以无论是导演还是观众,注意力都在本质上,不在转场调度上、服化道上、特效技巧上……但节奏很重要。
最重要就是节奏。
还有就是尴尬,宝贵的尴尬,和沉默。
人和人之间如果没有了尴尬和沉默,就失去了空间。
还发现了一件事,韩国人和中国人简直太像了,语气词、思维方式、处理情绪的小动作,都如此相似。
旅行者的需求的答案,在溪边。
很有意思的是,江原道是韩国地名,却是地地道道的日本化妆品牌。
在看完洛迦诺电影节映后主创采访的全文翻译后,我融会贯通地理解了之前看过的很多实验性质的展览,尤其是一些采用了装置艺术的,以及每个展览必不可少的多媒体环节的片段放映。
好像那些断线一样的体验,就这样串了起来,你会感知到这背后是有一个泉眼的,它的流向并不是确定性的,但力量是汹涌的,汩汩的。
这个人是非常有魅力的。
去年机缘巧合带我认识他的老高也是富有魅力的,有韵律美的。
洪常秀和金敏喜的合作电影数之多,真是非常浪漫的。
金敏喜真的是很年轻,并不稚嫩,但的确年轻。
而且,是一个能很好地处理现实事物的人。
关于创作,洪常秀说他是被赐予者。
而我们,大概是被流经者。
不是经历塑造了我们,不完全是所见,重要的是所想,你怎样看待,怎样塑造自己,允许自己朝哪里流动。
特别喜欢主角 一位名叫Jeonim的讲师邀请她的叔叔到学校执导一部戏剧小品。
Jeonim每天都会去附近的溪边写生,试图捕捉它的形状。
她的叔叔决定执导,因为40年前他曾在同所大学执导过一出戏剧小品。
学生中发生了一起丑闻事件,Jeonim与她的叔叔最终卷入其中。
一位名叫Jeonim的讲师邀请她的叔叔到学校执导一部戏剧小品。
Jeonim每天都会去附近的溪边写生,试图捕捉它的形状。
她的叔叔决定执导,因为40年前他曾在同所大学执导过一出戏剧小品。
学生中发生了一起丑闻事件,Jeonim与她的叔叔最终卷入其中。
一如既往的喝酒、烤肉、说话、漫步、出神,但这回的命运不再是小径分叉的花园。
1会有很多人看完这部电影,将溪水作为展开话题的对象。
大多数人联想到了溪水的变幻无穷,擅长抒情的人更将金敏喜与溪水比拟,对她的形象和表演表示赞美。
不知道他们注意到没有,这回是“在溪边”,而不是“在水中”或其他什么。
在溪水的边上,作为旁观者,目视变化与曲折,恐怕才是片名本义。
2溪岸的人,脚踩土地,拿小小的水彩盒与画笔,对世相一般的水波,作一彩绘。
纺织的人,将水波的变化编织为布的纹理,凝固住河流一路而来的曲折。
金敏喜不仅是以前的金敏喜,她是记录者、编织者,也是创造者。
3她在电影里讲述的故事,那个略带惊悚的双眼流血的事件,有如天启,最后看见的蓝天,就是命运的确定性。
从此她没有怀疑,变得直白。
人生之路的选择,确定无疑。
道德上是非分明:你同时跟三个女生谈恋爱,就是渣男。
舅舅跟女教授搞在一起,她直截了当地追问,并为舅舅的出轨觉得不安和厌恶。
最后获知舅舅其实早就离婚,如释重负,绽放出重又捕捉到确定性的灿烂笑容。
不像之前有她的洪尚秀电影,她没有被命运分开,没有被暧昧搅和,她就是确定性本身。
4其他角色,就没有那么强的“确定性”了。
他们像是从之前的电影里原样走出,继续着他们的故事。
失意导演舅舅应邀前来救场话剧。
多年前一桩往事(很可能是ZZ事件)让他自我放逐到江原道海边开书店,内心不甘,生活无力,纵然为金敏喜编导了一出堪称高妙的小情景剧,却因有意无意注入的ZZ影射,给众人带来麻烦。
爱慕崇拜他的女教授,一个人住三个人住的大房子,存款惊人,酒后却惨然倾诉自己的孤独落寞,生活的无方向感。
这两个不甘的、萎靡的、漂浮的人遇到一起,因同情而鼓舞,然而不知何故,依然不能拥有某种确定性的欣喜,好像他们仍然只是会短暂交集,暧昧地步回自己的孤独。
渣男年轻学生导演在校园里对金敏喜狂吼“喜欢有错吗”。
他不觉得自己同时“喜欢”三个女生有错,一方面出于道德上的无底线,一方面也出于确定性的丧失。
当他终于瞄准一个最薄弱的女生下手求婚,那个女生为明显不靠谱的承诺所打动,准备奔赴一个极不确定的未来。
最戏剧性的一幕来自导演舅舅在酒桌上询问女生“你们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三个女生涕泪交织地描绘了她们的心愿。
这一幕的真诚让人动容,可惜那些诗一样的语言里的未来,终究是模糊的、空洞的。
我们都知道,那样的未来、那样的人,必将无法实现。
5所有的河流都有一个方向。
水波纹理,千变万化,河流的方向却不变。
如果这就是命运,那么,极少人有福能够窥见这样的命运,遑论拥有。
像希腊神话中的女神,影片中金敏喜用织机将液态的、闪烁的、流动的命运,编织成固态的、朴实的、可触摸的命运。
每天最多五十公分,这是命运的里程。
其他人呢?
他们以为自己的光和他人的光可以彼此照亮,并不自觉,河流中所有水珠的光,都来自蓝天——金敏喜领悟了命运的确定性之际,于内观中看见的蓝天。
洪尚秀有金敏喜在其中的片子,总感觉他要处理一个关于画面的平衡的问题。
金敏喜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所传递出的说是情感穿透力也好,或是戏剧张力也好,总会使画面的重量或重心往她所占据的地方倾斜。
感觉洪尚秀在这部影片里就处理得比较好,在草地夜灯那场戏里,直接让金敏喜正脸对着地上由下往上打的“死亡光源”,不仅让她变得“不好看”,脸上“过多的阴影”也抹去了惯有的微表情的穿刺(相比之下其右侧演员的侧脸就相当清晰);在她和舅舅及四人组吃饭那场戏里,直接全程背对镜头;而她和舅舅和教授三人的吃饭戏,从一开始吃饭就是她面对对面两个人,而且在第二场戏中还安排了舅舅控诉其母亲这一赋予舅舅较强动量的情节。
另外感觉整体上金敏喜也演得更平实,“非常内敛”。
虽然最后洪尚秀还是非常私人地,给了金敏喜一段情书般的镜头。
想起前几天见一个朋友,同时说起《某种物质》和洪尚秀,“我现在相比《某种物质》这种,好像更愿意看洪尚秀拍的东西。
以前看洪尚秀还真没觉得,看了这么多年现在觉得洪尚秀这种拍法更像是电影的某种方向”。
电影的发展方向之感,当然是片面的或者阶段性的。
《某种物质》和洪尚秀作,可能都是电影的发展方向,也可能都不是。
唯一真实的在场的,只是电影裹挟着的观感与品味的空间,以及那个一直可以被提出的问题:导演为什么要这样做?
烤鳗鱼、辣炒年糕、泡面、午餐肉、海鲜粥,空着肚子去看洪常秀是最糟糕的决定。
他在饭桌上展开和发展所有人物关系,在对话里创造时空的演变和场景的转换,可以说是“饮食男女”的最高境界。
他不怕留下悬而未决的问题,不怕设置没有结局的情节,也不怕开启无法深究的对谈。
人物的行为似乎不受任何人控制而自成一体,对话中的尴尬沉默与言外之音让东亚式察言观色绽放出最令人脚趾抓地也心跳不止的火花。
金敏喜不是任何一条故事线的主角,但没了这个配角这些事又不会发生,她独立于人群也脱离于日常生活,每天与溪水和波纹打交道的她也和水一样温柔,但惹急了当然也有洪水爆发的时候。
男性在女子大学里很明显都是闯入者的角色,而且一定会生出一些罗曼蒂克的情愫来。
洪借角色之口引出了很多自己也经历过的问题:不伦之恋、被业界孤立、老去与孤独、真爱与婚姻……感觉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但不得不说一人一dv机的拍摄手法应该是省了不少制作经费。
电影中的角色形象也超级立体饱满。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奋斗。
看着他们在屏幕上的生活,我们仿佛也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呢。
电影中那种对自然的敬畏和对生活的热爱。
在溪边,我们看到了大自然的美丽和宁静,也看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画面。
这让我们不禁思考: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我们是否也应该放慢脚步,去感受生活的每一个瞬间呢?
洪尚秀我受不了你了!
本来只想写个短短的评价的,越想越觉得有很多想说的,还是乖乖打开了memo。像所有洪常秀的电影一样,《在溪边》也有着一样的魅力,虽然看起来平静舒缓,但丝毫不无聊,可以让人安静地看下去,甚至影片结束了之后还想继续陪伴这些角色们。洪尚秀的电影几乎是反电影的、反影视的,电影最早被作为一种奇奇观被发明,而洪常秀的电影把所有奇观性的东西剔除,甚至故意使用非常小格局的场景,非常多留白的对话,但又让人印象深刻。金敏喜饰演的角色是片中一种既温柔又尖锐的存在,她和被解雇的教授的对话几乎是洪的片子中少见的“争吵”了。那段“我想成为的人”的作诗场景也让人印象深刻。当然最后的ending note,从溪边笑着回来的金敏喜,也让影片有着很大的余味。洪常秀的片子不会让人觉得一下子五星好评,但总是回味无穷。
老洪的受众到底是谁
喜欢金敏喜的角色职能在参与与观望之间的流动,比过往的任何一个洪氏角色更有魅力
喜欢他调整语调时,她看着他的肢体语言。“一片祥和,一片蔚蓝,这里一眼望去真的好美”的温暖,金敏喜这次的表演有种麻麻的微醺感。是眼睛,是问答,是旁观者,但也是存在于每个瞬间里的金敏喜。“喜欢一个人没有罪,是吗”,最后饭桌是洪的方法论吧,之后你便出现在我的定格里。
力透影背。
(3.2/5)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好想过一个充满真爱的一天,洪常秀又写了一首爱与浪漫的诗篇,金敏喜在洪常秀的镜头里总能透着一股爱与诗意,唯独两个带了背景音乐的镜头也是美翻了,同时结尾预告着我和原配分居够久了,也快离婚了~该祝福我们了~
十颗星
艺术与生命的比喻结构,往往是至纯至美。因此生命是一条溪流,潺潺向下,我们溯流而上,将溪水的波纹织入布中。堪为洪常秀生涯总结的作品,是敢于回返早期,敢于具体,敢于繁杂,敢于重新爱恨涌动、生死谈资,敢于在酒桌上把切实的人生苦痛托出,挑到窘境之上。认得出的洪常秀和认不出的洪常秀一同现身,最后几个镜头轻轻往返,令人叹为观止。从电影院出来,恍惚觉得所有他的电影、所有关于他电影的回忆、个人的所有回忆,缠绵而来,无话可说。
大概是近年来最喜欢的一部洪常秀了。女大,青椒,过气演员和戏中戏,加上两大老熟人金敏喜和权海骁,看似一成不变,实则余味无穷。就像烤鳗鱼,即便开车也忍不住喝一杯。就像溪水,安于现状的表象,暗流涌动的不确定。生活的讽刺如一首古老的校园民谣,“总是有人不断重演我们的事”。不管是坏事,还是好事,那些前车之鉴,永远都在重蹈覆辙。只有滚动的石头,才能不长青苔。只有溪边的流水,才会户枢不蠹。
【hkiff49】金敏喜很美,但对不起,你们在聊些什么......
我想我再也不爱看洪常秀的原因是我再也不需要一个看起来优雅大方、能说会道、“学识渊博”……总之就是有点东西、跟其他男人暂时“不一样”的年龄大一轮的男人在那里说一些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了。这种男人、导演、这种气质的影片现在在我看来就是无病呻吟,哪怕金敏喜这样脆弱敏感的电影气质典型代表都拯救不了一部在画面上不够考究的电影和在文本上过于日常琐碎的纪录片。
HIIFF 电影如片名都给人涓涓细流的感觉。人生不过是聊聊天吃吃饭喝喝酒,在树下说着些心里话,在微醺后忍着夺眶的眼泪,是主角的Jeonim在别人的生活中扮演着观望的配角。最喜欢的那场吃饭戏份,是演完戏剧后的聚会,“我最想成为的人,是一个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一秒中的哽咽之后,继续笑着说下去。这一刻击中了我。
又一封写给金敏喜的妙笔情书。这部和“之后”有异曲同工之音。洪塑造金敏喜人物弧光的方式是将她隔绝在所有闭环关系之外:她不是戏剧社团排演的参与者,却是权大叔爱情关系建立的电灯泡(后二者阁楼观月她却在楼下洗碗),目睹学生情侣的闪电求婚,却又从酒桌上的泪流抒怀中缺席,最后连喝口爽心酒的权利也失去了。她悄然促成这一切却又在表面上是所有一切的配角。但神奇的是影片结束后萦绕在观者脑海里的却还是她,她被塑造的“纯粹”而轻盈的局外人角色把她顶上了主角的位置,哪怕是那些她全部缺席的场景,光环还是她的。犹如开场溪边的孤独的写生和结尾身披红围巾的特写定格。最后,叔叔和侄女之间的不可能才暗扣了洪导的内心纠葛。所有这些,都堪称福柯论述话语的域外化思维(Pensee du dehors)的最佳电影注脚之一。
近期很不同的一部洪常秀。把叙事和戏剧性降到极低,前史不再重要,只呈现情感的维度。难得的夜场戏和更少见的女子大学彩色秋景(和月亮)是两种连结:与人,与自然。结尾,金敏喜从整个故事的旁观者走向溪边的那个凝镜非常精彩。
一辈子都在拍同一部电影的导演并不少,少的是有演员一直愿意陪你拍,在这方面洪着实令人羡慕。
耐着性子看完,浓浓的死老头子味儿
@ tiff 看洪的电影并不求新但期望也并不低,毕竟手法高度一致,这次虽然也不足120分钟但头一回觉得有点长有点松垮,像是余料拼凑出来的。当然金敏喜当面甩脸子的表演还是很棒的。
HKIFF49 No.23 @ PE|在首尔和釜山错过终于在港影节补上。这部怎么这么温柔……
超越主观意图之外的偶然与想象,恰如月的圆缺,排演之外的即兴诗,承受之后,渴望的或正是某种放空的重启意识的降临,然对大多数人来说,未必如此幸运,意外的相逢或只是又一次循环,有趣的是此次再度重新定义了程序,金独自与众人代表的洪片经典行为分割,哪边是机械的结构哪一边又是时间的神谕,当他人只关心酒食过后醒来与睡去的旅途,金沿溪水而来,什么都没有的沉重真谛被轻松说出,她成为了洪迄今为止电影里最为贯穿过往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