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被设定吸引的,跳出了模式话的古偶设定,人设和故事线都给了我惊喜,砸钱做大制作算写实,创作写意的情怀却难,当然权谋的设定略显儿戏、男主入局搅动历史的天真,推动性场景的存在,但瑕不掩瑜。
来自现代的历史畅销书作家沈不言,穿越邂逅一代“妖后”陆鸢(张雅钦真的很有古典美),一场双向奔赴的千年爱恋这算很大众的梗了,可新颖的点在于男主是逆向穿越的,双向奔赴,却无法同步同时。
这也就意味着,他每一次穿越后遇到的陆鸢,年纪越来越小,他对陆鸢的爱意却越来越深。
然而,陆鸢的时间是正向流动的,她不断成长,对沈不言的爱意越来越深,他们对彼此的爱意,就形成了天然巨大的错位。
真妙啊,这也算是暗合一部分男女对待爱情的节奏,男生可能最初爱意最浓,孩子在哪里上学都想好了。
沈不言第一次穿越时,是陆鸢从城楼上跃下的时刻,也是陆鸢苦苦等待二十年,匆匆一瞥的时候,然而,第一次穿越的沈不言却对这陌生的一切一脸茫然,他自然也无法辨识出陆鸢望向他的双眼里那炽烈的爱意,与之对应,最后一次穿越的沈不言,在对陆鸢怀有最深切爱意的时候,陆鸢却只是一个懵懂的六岁女孩,对眼前这个陌生的成年男子一无所知。
双向奔赴,却背道而驰,这要命的BE美感,浓烈而澎湃,他曾竭力想要改写历史的方向,让幸福停留在他们知道彼此也深爱彼此的某时某刻,然而历史的洪流还是不由分说地裹挟了他们,走向它原本要去的方向。
虽然无法抵抗宿命,但宿命却无法让他们停止相爱,爱始终是抵抗虚无的关键词。
陆鸢少时家贫受人欺凌,但也靠自己转圜,没有沈不言,她过的也不会差,只是更广阔的世界和可能性是相遇带来的。
年少遇到世间最好的人,却转瞬诀别,为了抗衡李拥孤身进宫,只身犯险,身边只有倚华,26岁失去唯一的亲人,此后入宫做皇后,只有无尽的孤独、艰险,生活处处波诡云谲。
但她说这样的生活也是一种幸运,因为有希望,无论是对太平盛世的期许,还是对再见男主一面的守望,她不轻言放弃,敢与命运搏上一搏。
这是一个有勇有谋,光风霁月的女孩。
寂寞如雪,高洁如松,敢当大任,也不失细腻,保持初心,对身后之名毫不在意,“你一人懂,便足矣。
”她始终是搏击长空的鹰,注定要为这个国家献出她的年华,她当然想结庐南梦湖,又怎么会没有一刻自私地想逃避,但她又无法狠心放下肩上的责任。
在去往皇宫的那个雨夜,陆鸢在马车里调侃,沈公子,不如做一个起居郎怎么样?
沈不言祷告也没有办法拉开车帘,所谓妖后所有的私心和爱都留给了只有寥寥数面的沈不言,可能,有些人,见一面就是终身,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亦把所有的岁月都用来为她正名,她暮年的最后一面,和幼时的初见,是他们彼此在跨越千年时空中,每一日,每一刻,每一分的虔诚祈祷。
两人本质是同一类人,有着相似的热血和赤诚。
在最爱的时刻,都原谅了彼此陌生的目光。
她的弦外之音,是我想你了。
爱情不是古相思曲的全部,陆鸢所谓的“嗜权如命”,是她一次又一次在历史的十字路口,搁置了儿女情长,勇敢决绝地投身于家国大义,所谓的“除掉妖后”,众叛亲离,是她为家国、为天下的主动选择。
历史似乎都是由胜利的男性书写的,在传统的男尊女卑的性别格局之下,女性是不被允许参与社会生活的,所以,时人恐惧于陆鸢的能力,更恐惧于她对政治的参与。
因为,这威胁了男性在政治中的垄断地位,也威胁了男权社会的根基。
把陆鸢“污名化”是最直接的选择,让她成为时人和后人唾骂的“一代妖后”,以此警示所有试图参与政治的女性,或者有野心的女性,必须不安分守己,否则下场就是遭人唾弃。
如果说爱情是《古相思曲》的主线,那么为“妖后”立传则是它最重要的副线——它经由“妖后”的制造,让观众窥见历史的真面目,由此看清“红颜祸水”的虚妄,也看清女性在历史中被压抑、被否定、被湮没的不平与痛楚。
这是引发思考的女性叙事。
故事里讲了不平,却也没有任何的怨怼,“鸢”就是“鹰”,历史的绳索是无法一直牵绊女性步伐的,鹰终究要自主地翱翔天地的。
编剧/剪辑指导:鹤唳云端一个故事逆着讲,又要兼顾顺向的剧作逻辑,正反视角,互为因果,常常牵一发而动全身,顾此失彼——这种逆天剧本为什么要我来写啊!?
2020年10月,利用回国时在隔离酒店的十四天,我含泪写完了《古相思曲》的第一版剧本。
《古相思曲》写作物资充沛此后一波三折。
2023年6月22日,它终于在b站上线了。
浅装个13“一波三折”真是一个太好用的的词,将人类难以共通的悲欢折叠,化繁为简。
以下,我将此折叠稍稍展开一个小角。
一、《古相思曲》的虚与实2020年末,我拿着剧本去杭州找知竹,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彼时《长公主在上》和《东栏雪》也还未诞生,她已经是古风圈顶流大佬了!
知道我是杭州人,她特意点了糖醋里脊,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家对杭州人的认知是爱吃糖醋里脊,的确有点滑稽了。
三年前的知竹,没见过吧经历了一天的头脑风暴,出来坐在车上都没等发动,我就给我们制片人雨潮打了个电话。
“知竹完全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诚然,后来得知,知竹最喜欢的电视剧角色是《士兵突击》的史今。
这个行业常常发生这样的事,被标签化,但同时这也是商业价值所在。
不睡战神知竹在《古相思曲》剧组打完电话我本来想点一根烟,但是我压根不会抽烟,哪来的烟。
我就开到南山路去走了两圈。
你以为我很惆怅,其实我他娘心里高兴得很。
知竹竟然是认同将《古相思曲》以落地的风格呈现的,那岂非正中了我那点小心思?
《古相思曲》剧照重写吧,非常乐意,做个够“实”的古相思曲。
可我转头又开始考虑《古相思曲》会涉及到的所有利益方。
毕竟如果没有那么垂直,对他们来说商业价值就低了。
《古相思曲》的整体呈现风格从这时开始摇摆——我们到底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剧?
逆向时空这种无论是对剧作难度,还是前期观众的留存率都非常不友好的设定,要不要直接躺平,去故事化,就留一具空壳,好好谈恋爱?
《古相思曲》头脑风暴最后,我们走了折中的路。
《古相思曲》从剧本到制作,既保留了传统古装爱情剧的做法,又有紧凑的故事和写实的部分,也是我们主创团队反复抉择、平衡的结果。
其实时至今日,我依然不敢大声喊出我心中真实的那个答案:“去你大爷的,我们就要做一部******的古装爱情剧!
”
官方永远只会选大头剧照我们一直在优化剧本,仍觉得时间不够。
去年夏天,我和知竹、超超(来自b站的另一位编剧老师),我们三个在杭州龙坞茶园闭关修改剧本,基本上早上九点开始一直到凌晨,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是在聊剧本。
到今天为止我们还有个小群叫龙坞闭关组,时常交流,也时常传来知竹爽朗而魔性的笑声。
剧本修改闭关地:杭州龙坞
痛苦的龙坞闭关组最羡慕的生物由于剧本逆向逻辑实在是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经常出现牵一发动全身的情况。
所以每一个小修改,我们都要正看一遍,逆看一遍,互相灵魂拷问之后才能修改。
改完那天晚上,我的形容是就像去推拿了一遍,感觉浑身都通畅了!
开机前的几个晚上,我们又在象山彻夜推拿。
定稿打印前,我们一起点了个赞。
《古相思曲》定稿打印剧本出门,满天繁星,路很明亮。
剧本定稿当夜的星空然后马上就不明亮了,“什么,快没钱了?
”二、《古相思曲》的取与舍不怕你笑话,我们真的很穷。
穷到什么程度呢,拿别的戏打比方可能不妥,因为这种悬殊程度可能有点像神话。
我们的预算,大概就像你没有白龙马和孙悟空还要步行去西天取经一样。
过劳肥的我与知竹,其实我们原本很瘦我们真的很幸运。
一路上,大家都向我们伸出了援手。
从演员到制作人员,超时、超负荷工作。
其实无论从名气还是能力上说,他们都可以去更大预算的戏。
雪中送炭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你们带着古相,一路徒步走到了大雷音寺。
声明一下,本主创不是猪八戒,而是惠岸行者,因为可以点多灯血还厚。
更具体的,知竹应该会发文。
《古相思曲》主创围读不敢说每一分钱我们都花在了刀刃上,因为我们还有很多试错成本,但起码花每一分钱的时候,我们的眼睛都是盯着刀刃的。
虚假的摄影指导李德成老师(右2)
真实的摄影指导李德成老师陆鸢跳城的镜头,拍不起。
所以剧本是这么描述的:“沈不言惊惶之下,仍向前冲了过去。
玉在他眼前坠地,碎成了五瓣。
一个黑影离地越来越近,一声巨响。
切至黑屏。
”
Cut to black陆时攻打火烽堡的镜头,拍不起。
所以剪辑是这样处理的:陆时率领的士兵向前冲的同时,利用情感衔接规则,切至沈不言和陆鸢战火中拥抱的镜头,代表了战斗的胜利,再长叠画至“晟国”旗帜,将情感与家国元素融合。
以情感流代替宏大叙事江州城,拍不起。
所以来来回回大家看到的城市其实就是一条街道不停换方向而已。
CG全景就更没钱做了,再次后悔自己没学三维动画。
来回拍摄的江州城街道南梦湖,拍不起。
如果要去好看的湖,得到另一个城市去,这转场费是承受不起的,所以我们选择了“南梦水库”,现在已经被抽干了。
南梦湖取景地已经不复存在琉璃谷之战看似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场面了,但实际上是拍得非常粗糙的。
因为我们一致认为这不重要,所以放到了最后一天拍,能拍成啥样就啥样吧。
但最终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古相思曲》琉璃谷之战截图我看到还有人说男主发现女主可能在琉璃谷遇难时,应该改成骑马,“不擅骑马的、为了救女主千里奔驰很带感”。
其实我们原本就是这么设计的,甚至还是大雨泥泞的道路。
但是骑马戏实在是太耗时,太难拍,再三考虑之下删掉了。
原本为倾盆大雨中强行骑马但有些实在是不能妥协。
《古相思曲》的场景量是很大的,从皇宫到京城,从京城到县城,再到乡村,沈不言每一次穿越的视觉景观和故事重心都是不同的。
我们尽力呈现给大家了。
九国之晟国皇宫
皇后陆鸢寝宫
晟国都城江州城街道
陆鸢打工的地方:江都镜花楼
陆时的心结:晟国失地火烽堡
战火前线:陆氏姐弟家乡南梦湖
今朝残阳:现代南梦湖还有些,咬咬牙就拍了。
沈陆追寻过程中在喷火处相遇的镜头,拍起来比想象的更耗时间。
第2集 沈不言穿越到十年前1%都还没说到,篇幅已经不允许了。
总的来说,有些妥协让我们不得已修改剧情段落,有些妥协却让我们回归视听语言的本质,穷好像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我有时候也会脑补,拥有S级预算的古相会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除了剧情可以更真实更丰富地呈现,有更充沛的拍摄时间以外,我对天气和时间的执念也可以被实现了吧?
要知道,一场戏发生在晴天还是雨天,清晨还是傍晚,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城墙上,陆鸢为沈不言疗伤的镜头,我脑海中是《进击的巨人》里主角团靠在断壁残垣上,背着夕阳聊天的样子。
可在剧组,遇晴是晴,遇雨是雨,可以日拍夜也可以夜拍日。
那种细腻,我们一分钟也等不起。
对了,那场感情戏拍摄时隔壁是摩托车表演,蹦迪音乐不绝于耳。
真是辛苦两位主演了。
动漫《进击的巨人》截图Good Cheap Fast总是只能选两个剪辑阶段,我只能选Good 和 Cheap。
《古相思曲》全片的剪辑工作都是在我的笔记本电脑上完成的,还附赠片头、片尾动画。
我打算给这台19年的马克布克pro颁个锦旗,已经去定制了。
顺带一提,我们每一集的片头动画都是不一样的。
《古相思曲》片头动画第2镜
《古相思曲》片尾逆向字幕所以从粗剪到定剪,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做了无数取舍。
剪辑永远要深谙“舍得”二字的意味,做出大胆的决定,不破不立。
“那个…就是…嗯…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觉得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是的,第一集片头现代部分被我删掉了5分钟,75%台词修改。
第二集沈不言与北烈暗兵在镜花楼相遇那段我直接删掉了9分钟的戏,大家应该根本看不出来,那说明删对了。
不破不立,该删就删题外话,我之前和正午阳光的后期老师聊关于剪辑都问题,我们一致得出的结论是:剪辑是一种多么孤独的创作。
有时候拿掉一个镜头或仅仅调换镜头的顺序,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这种震撼你很难去与别人分享。
当你绞尽脑汁救活了一场已经死掉的戏,所有人为之沸腾时,你又要清醒地意识到,救活了也只是及格了,观众只会觉得它是一场普通的戏就过去了,什么也不会感受到的。
能被观众体察到的剪辑,很多都是表面凌驾于内在的东西,比如“踩点”、“无缝转场”这些“唯手熟尔”的东西。
所以除了私下的交流,我也很少在网上和大家分享剪辑心得了,因为我后来终于意识到,流量时代的短视频需要更极端的东西,可剪辑的本质与此相去甚远,我不知从何说起。
对不起,可能有点严肃了。
说到喜欢的东西往往就会严肃起来,尽量改改。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在剧本阶段就挠破头的事情,那就是“视角”。
基于逆向设定,在剧情前期,陆鸢的反应镜头观众是看不明白的,包括陆鸢的深情。
所以我们的方案是:前期高度集中于沈不言视角,让陆鸢的台词与反应作为悬疑点存在。
假装不相识,表演需要平衡在虚实之间所以直到第三集读信的桥段开始,大家才能看到陆鸢视角的呈现。
同样的,我看到有人问,预告中出现过的陆鸢触摸沈不言影子的镜头怎么没在第1集正片中出现?
陆鸢视角,她等了十年的人回来了被我拿到后面适当位置去了。
感谢你的细心,但请千万理解,我们想要照顾到更多人更清晰地理解剧情,不是所有人都是带着已知逆向穿越的信息来看《古相思曲》的。
我还有个个人的偏好,就是不喜欢大量的闪回、画外音解释。
但是我们仍然决定大量使用,甚至能直白则直白,剪辑时还现加了不少。
逆向设定,在剧本阶段和粗剪阶段就有好多人说看不懂。
当然啊,这哪是一句话就能让一个完全不了解故事的人听懂的设定。
我们必须用最清晰最明白的话说出来才行。
台词调整一次比一次直白其实想不由主角的嘴说出来也行。
你想,第二次穿越只是回到了十年前,其实是看不出逆向的,也不过就是个时光倒流。
只有一而再再而三,到第三次穿越才能证明是完全逆向。
所以揭秘这个设定最好的机会是第三次穿越时,让沈不言和观众一起去发现。
结合剧情,不生硬,沉浸式体验,多高级的做法!
“醒醒。
”这么做会导致前期观众大量流失。
如此吸睛的设定,怎么能到中期才抛出呢!
不想活啦?
我们想方设法将自白信的剧情大幅提前。
营销会在前期大肆宣传“逆向穿越”设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得保证先有人愿意看。
我在无数其他影视剧中也看到了这种前置的做法。
所以我们想带给大家那种“沉浸式发现”的快感,从一开始就是个伪命题了。
美的东西大多都隔层纱,而我们在掌控纱的厚度。
自制的《古相思曲》逆向概念海报另一个一定会在前期引起争议的事情,我们咬牙保留下来了,那就是男主沈不言的成长。
因为男女主每一次穿越信息差的变化,带来的人物关系的变化,我们很想做出层次来。
确保每一次穿越的故事重心、视觉呈现、人物关系都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往前期撒入工业好感料包,可能会破坏这种层次,所以只能说声抱歉。
傻呵呵的可爱沈不言关于今朝残阳,大家往后看吧。
《古相思曲》“逆流版”终极预告
我看到的时候差点哭出来,被尊重了有太多这样的取舍,说不完,想等剧集播到后期时有机会再具体跟大家聊聊。
没有大胆的取舍,也不会有《古相思曲》了。
“要不别逆着讲了,正过来吧。
”有人曾这么给《古相思曲》提过意见。
三、《古相思曲》的重与轻“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有被触动到吗?
”配音1-4集时,我曾多次问过配音演员和配音导演这个问题。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又觉得他们只是在给我面子。
真不识好歹啊这人。
因为这个时候我已经看了几十遍《古相思曲》了。
一切浮于表面的东西都已经打动不了我了,此时我才能真正分辨到底什么才是《古相思曲》真正打动人的地方。
段艺璇老师正在为陆鸢配音我特别害怕观众觉得1-4集已经可以代表《古相思曲》的全貌了。
这个段落很重,狼烟烽火的,一直在渲染,可能看得很累,但实际上都只是在为后面的剧情铺垫。
大多同品类剧集的常规做法一定是先甜后虐,让观众产生一种美好的东西被打碎的感觉。
但我们想试着带给观众一种新的感受,是你怀着沉重的心情站在正午的烈日下,可抬头不见云,没有雨。
《古相思曲》后期剧情截图此处不展开,希望大家看完全剧后发自内心地感受到。
正片永远是创作者与观众交流的唯一渠道,此文,可以坐在马桶上下饭。
我一直很崇拜一个词叫“举重若轻”,无论是前段时间辛爽导演的影视剧《漫长的季节》,还是我最喜欢的剧集Better Call Saul (2015-2022),都有一种从容的美。
我也想做这样的剧,但不会立刻将付诸实践。
因为我知道,就像《古相思曲》的设计理念一样,若没有前期的奋力嘶吼,则后期轻柔的阳光将毫无力量。
《古相思曲》初审定剪日我们是年轻的团队,我们想奋力把重的东西举起来给大家看,狼狈一点也没关系。
如果我们现在就盲目追求“举重若轻”,那大概是伪装成钢铁的塑料泡沫。
——————————————————更多有趣的事,过两周再讲。
——————————————————收官日,知竹发了一篇长文补充了一些细节。
我原本还想再写一些长篇大论的,但想来有些多余了。
大部分观众已经认可了《古相思曲》,我们便让这份美好记忆延续。
辛酸苦辣,已然不值一提!
我们下个作品再见!
【全文2.3万字,共二十三章(上篇十一,下篇十二),少虐多糖,沈不言的时间线是在他与18岁陆鸢告别后回到现代。
没有采用剧中与6岁陆鸢再会的情节,没有采用剧中对老太太的设定(我另外设定了她的角色)。
】弗,去也,去无子,求有子,古者必立郊禖焉。
玄鸟至之日,以太牢祠于郊禖,天子亲往,后妃率九嫔御。
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郊禖之前。
——(战国)毛亨《毛诗诂训传》蕙田案,月令,仲春之月,玄鸟至,以太牢祀髙禖,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髙禖之前,说者谓,祀髙禖以祈子,弓韣弓矢男子之祥也,诗大雅,克禋克祀,以弗无子。
——(清)秦蕙田《五礼通考》(零)南梦湖畔的老树下,一对男女在短暂的拥抱后复又分开。
“沈不言,再见!
”18岁的陆鸢憨笑着望向自己深爱的男人。
“你要等我回来哦!
一定要等我回来!
”她转身跑远。
沈不言没有阻止她,如果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选择,那么他应该为她高兴。
可是,为什么眼泪却又止不住地流呢?
泪光中,就连陆鸢的背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再见!
”他对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一)春三月,上巳日。
南梦湖畔修起了一座颇具烟火气的小镇,以湖为名,人称“南梦镇”。
在大晟皇后和当今太子的治理下,南晟国先后灭掉了仇敌北烈和西荣,其余六国纷纷修来和书。
承平十余年之久,火烽堡早已成为互市枢纽、商旅要地,钟鸣鼎食,人丁兴旺。
也许是对多年战乱的反抗,一旦迎来和平与丰收,百姓便得到了翘首以盼的“修养”,皇后专门赐下口谕,恩准火烽堡的百姓十年不纳赋税,随之而来的便是理所当然的“生息”。
很快,就连南梦湖也迁来了大批的百姓。
人口越来越多,南梦乡的乡绅已经管理不过来,朝廷也在此时把南梦镇的管辖归到了火烽堡之下。
对于南梦镇的治理,火烽堡历代郡守都小心翼翼。
他们都是在江都得知右迁的消息,来火烽堡赴任之前,吏部常侍曹尚书往往会陪同一位素衣白裳、头簪浅花的宫中女官前来践行。
郡守跪在地上,等着尚书的几句勉励,谁知尚书却不发一言,倒是那位女官开口道:“郡守大人,此番往火烽堡任职,须有几件事小心谨慎:一是南梦湖畔有三间草庐并一棵老树,请大人时常派人打扫,小心护理;二是草庐附近有二亩田地,中有茂林美竹、野味菌菇,大人要约束周围百姓,不得砍伐侵入;三是湖中草鱼和林中菌子,每年两度入贡宫中,此事已有旧例,大人到任后照例执行便可。
”说完,女官便带人离开,只留下满头大汗的郡守跪在原地,心中莫名其妙。
等到送走女官的尚书大人将他扶起,在他耳边嘱咐道:“南梦湖是当今皇后娘娘桑梓。
”郡守方才恍然大悟。
终于,历代郡守小心谨慎呵护着的“烫手山芋”就快没了。
年迈的皇后颁下谕旨,将南梦湖畔的草庐修葺一新,改建为神庙,今年的上巳日便会为百姓开放。
(二)沈不言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3点,这段时间的生物钟已经紊乱了很久。
这次也没有做梦,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她了,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和她见面?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沈不言深刻地理解了李隆基的感受。
好几日来,他睡了醒、醒了睡,偶尔对着案上的《南晟遗事》的封面发会儿呆,嘴里呢喃着陆鸢的乳名。
他未曾注意到,手机上“林主编”的未接来电已有18个之多。
今天,他却一扫往日的倾颓,难得地吃了点东西,顺便洗了个澡,刮掉了满脸的胡茬。
下午5点,沈不言坐上出租车。
他望向窗外,想起千年前陪陆鸢坐马车回家,走的便也是如今的这条路。
那时,马车要花一整天的时间才能从江都走到家,陆鸢便把头枕在沈不言的肩上睡了很久,也许当时她已经三年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又或许她早就醒了却不愿睁开眼。
沈不言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听着陆鸢舒缓的呼吸声,甚至不敢开口讲话,怕惊醒了“枕边人”的梦。
然而现在,热情好客的出租车司机却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他在纠结下周的清明节,究竟是回家陪老婆,还是趁着假期多拉点客。
沈不言只给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出租车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沈不言送到了南梦湖边。
湖畔的那棵“撅屁股”老树还立在原地,一如千年前的模样。
一侧的南梦湖书店,白色的外墙在落日的余晖下闪耀。
差不多是一年前的时候吧,沈不言在等待着新书发布会召开的间隙,居然靠在树下睡着了,然后便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沈先生?
”书店的女店员看见了他,惊讶地睁大了眼。
“你好。
”沈不言并不记得她。
女店员突然关心道:“沈先生,您身体好些了吗?
”她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接着说:“我那天晚上发现您晕倒在地上,连心跳都摸不到了。
幸好救护车来得快……”沈不言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正驾着马车送21岁的陆鸢进宫。
(三)“小姐,神像和庙匾已经准备妥当,太祝令已带人检查过了。
吉时将至,小姐可以出发了。
”“辛苦你了,倚华。
”一袭红衣的皇后走出行宫,门外已备好了盛大的车辇。
女官倚华伸手挑开车上的帷幕,皇后左右的黄门郎扶着她登车。
虎豹营的铁骑簇拥着车辇缓缓向前,火烽堡郡守只能骑着马远远跟在仪仗之后。
“孙大人!
”附近的郡丞骑着马靠了过来,对郡守行礼。
孙郡守还了一礼,说道:“刘大人,有劳有劳。
”这次皇后娘娘突然回乡省亲,护卫一事交由刘郡丞一人安排,委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刘大人,务必多加小心,今日皇后娘娘为神庙揭礼赐福,然后马不停蹄便要还京。
等她走后,我们才能喘这口气。
”“下官自然明白,孙大人何须吩咐?
只是下官好奇,此番皇后娘娘迎的究竟是何方大神,竟然这么隆重?
”“本官知道得也不甚分明,昨天听太祝令的人说,似乎是一位司掌姻缘和生育的上神。
”刘郡丞闻言,不再出声,他已有妻妾子女,看来对这位大神,他没有什么好许愿的。
(四)步入书店,最显眼的推荐位上已经换上了其他的新书,一年前火爆一时的《南晟遗事》不知被收到了哪里的架子上。
沈不言苦笑着,走进了书店最里面的咖啡店。
这个时间点,店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刚刚的女店员走了过来,笑着问:“沈先生,您要喝点什么?
”沈不言略微翻了翻手边的菜单,要了一杯咖啡。
“沈先生,您要不还是喝杯水吧?
我们店里的咖啡,味道很冲的,我怕您身体还没恢复好。
再说了,马上天都要黑了,您就不怕晚上失眠吗?
”虽然觉得她很啰嗦,但毕竟是被人关心着,沈不言觉得心里一暖。
从小到大,只有院长关心他的身体,还有阿鸢……他又想起火烽堡的城墙上,阿鸢抓着他的手掌处理伤口,告诉他:“对在乎的人来说,再小的伤,也不是小事。
”沈不言很快就领悟了这句话的深意,因为他遇见了更加年轻的陆鸢,而她当时正在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伤口。
看着陆鸢伤口涌出血的一瞬间,沈不言心痛得锤了一下墙壁。
沈不言还是要了杯水。
女店员离开的间隙,沈不言突然发现书店正对着大门的墙上供奉着一尊小小的陌生的神像。
神像似乎是一位慈祥的中年女性,她的小腹隆起,颇有孕态。
看材质应该是用铜铸造的,外面镀了一层金粉。
神像的面前并没有供奉寻常的香炉蜡烛,而是摆着一个盘子,里面盛着稻、黍、稷、麦、菽。
很奇怪。
沈不言心里暗想着,一般店铺开门做生意,无非都是供奉财神像,要么是文财神赵公明,要么是武财神关云长。
这里供奉的神像却让人匪夷所思。
女店员恰在此时端着水回来了:“沈先生,请慢用。
”“你……你好,我想问一下。
”沈不言挠了挠头发,他到现在还没问女店员怎么称呼。
“您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女店员转过身来问道。
“那尊神像。
”沈不言本想用手指,但是觉得不太礼貌,只好用目光示意店员,“那尊神像我从来没见过,不知道你们老板请的是哪位神?
”女店员笑着道:“之前很多人问过我来着,可惜我总是把她名字忘记。
相传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人开始信仰她了,但是后来因为战乱荒废了许久,直到……嗯,直到晟武帝时期南晟国才又开始大范围地信仰她。
”她顿了顿,接着说:“听说她是管婚姻和求子的,沈先生如果还单身的话不妨求一求,很灵的!
”沈不言仔细回想了一下,隐隐约约想起了这位神明的名号,但是和陆鸢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没有听说南晟国有这种信仰。
陆鸢18岁那年,正是火烽堡沦陷的时候,从那之后南晟国就开始穷兵黩武,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了,谁还顾得上求姻缘求子嗣?
(五)陆鸢孤身一人立在神殿内,仰望着台上端坐的神像。
神像有一人来高,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女性,她的小腹隆起,颇有孕态。
这是太祝院委托江都的精巧工匠用上好的精铜铸造的,外面还镀了一层金粉。
神像前的供台上已排好五张大供盘,分别装着稻、黍、稷、麦、菽。
再往上,已经备好洗净的牛羊豕。
行此太牢大礼,足见神格之尊荣。
半年前,陆鸢亲口下令铸造这尊神像,银两都从椒房的账上划出。
倚华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陆鸢突然要铸造一尊已经无人信仰的神明,甚至还要把自己家的老宅改建成神庙。
那几间草庐,明明留存着陆鸢和心爱之人的宝贵回忆,对倚华来说也一样。
“倚华,你可知道,我之前在御书房翻阅史书,方才知道多年前,人们是为了春日祭祀这位大神才有了上巳日。
”陆鸢目光变得深邃,仿佛回想起了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上巳日。
“后来的上巳日,未婚男女便在河边对歌,以求姻缘;已婚夫妇便往庙里许愿,以求子嗣。
”陆鸢叹了口气,又说道:“再后来狼烟四起,民不聊生,这好端端的习俗便毁于一旦了。
”“我这辈子,与他再无姻缘,亦绝不可能会有子嗣,上巳日于我而言又平添几分哀愁。
可是,倚华,孟春之初,万物复苏,我依然希望大晟的子民能在上巳日这天感受爱人与被爱的美好。
”倚华听完默默无语,却突然将头靠在陆鸢肩上啜泣起来。
陆鸢自觉说错了话,其实,与心爱之人既无姻缘又无子嗣,倚华又何尝不是如此?
“倚华……”陆鸢轻拍倚华后背,“与我一同恢复这习俗吧。
”从那天起,倚华前前后后督工了一个月,累得人更瘦了,陆鸢心疼不已。
殿外人声鼎沸,陆鸢被拉回现实。
从火烽堡涌来了上千百姓,来围观盛大的庆典。
火烽堡的民间至今还流传着皇后娘娘与一名随从妙计吓退北烈追风营的故事,家家户户的百姓都念着她的活命之恩。
若是有人胆敢在堡内说一个“妖后”,怕是没有命活着踏出城去。
锣鼓声响起,喧闹的声音暂时压了下去。
太祝令和太祝丞登上殿外的石台,太祝令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诏书。
“应天顺时,受兹受命……”诏书里把当今皇帝皇后一顿夸赞,再把大晟灭北烈、平西荣的丰功伟绩大大吹嘘一番,接着话锋一转,开始称赞南梦湖是风水宝地。
“……圣上以孝治天下,四海皆平,外邦来朝。
皇后陆氏,贤良恭淑,体恤民情。
由是大晟民殷国富……南梦乡……山川相偕,地蕴紫气……敕建神庙一轩,铸神像于其间,以佑乡里……”陆鸢从身边的木匣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弓矢,她轻抚弓身,往事浮上心头:18岁时,那人陪她在竹林中练习弓箭;26岁时,她在火烽堡内以箭矢诛杀北烈细作;36岁时,李拥头顶束冠被她一箭射落……沈不言曾夸她是“射手座”,陆鸢后来才知道“射手座”指的便是北方的斗宿。
斗宿旁边紧挨着牛郎星和织女星,即便是他们,一年也终有一会。
而她与沈不言,今生却已无再会之期了吧。
如此说来,自己的确是“射手座”。
身旁的牛郎织女已经在鹊桥相会了,而她只能在桥下呆呆地望着。
陆鸢俯首,把弓矢高高举过头顶,随后摆在了供桌的正中间。
太祝令念完了诏书,陆鸢也在此时踏出了殿门。
周遭的嘈杂消失于一瞬间,然后便是如山洪一般涌来的“皇后娘娘”的呼喊声。
陆鸢伸手,扯下了殿门上的红绸,新造的匾额露了出来。
“高禖庙”。
百姓们纷纷跪下,山呼“千岁千千岁”。
“诸位乡亲,本宫决定,从今年上巳日始,恢复祭拜高禖神旧制。
诸位若有心愿,可书于木牌之上,悬木牌于庙门树上,有求必应。
”百姓们抬头望向庙门口那棵歪脖子树,只见树枝最顶端早已挂上两块木牌。
稍高的那块写着“社稷永固国泰民安”,稍矮的那块写着“愿小姐得偿所愿”。
(六)“沈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沈不言转身望向声音的主人。
咖啡店的角落里,正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老妇人。
“老人家……?
”沈不言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面前的老妇人便是当初南梦湖边老树下摆摊的摊主,那块双鱼玉佩便是从她手中得来。
沈不言快步向她走去,他心中有太多疑惑未解,那块玉佩是怎么回事?
它为何而碎又为何变得完好?
老人家之前又消失去了哪里?
然而他一开口,却问的是那个人的名字。
“阿鸢……我要怎么才能再次见到陆鸢?
”老妇人许久没有回答,只是透过镜片直直盯着沈不言的双眸。
沈不言却也不惧,坚定地望了回去。
他的态度和语气太过焦躁,显得很是冒犯,但他心里清楚,这个答案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老妇人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沈先生的问题没头没尾,你又怎么知道我能不能答得上?
”“不,老人家,我很确定你知道答案,你也知道这一年来我经历了什么。
那块玉佩是你交给我的,那是一切的起因。
”沈不言不假思索地答道。
老妇人没有否认,只是笑着:“沈先生,你身后的这片湖,想必你已经不陌生了。
”沈不言心中一紧,仿佛被什么抓住一般。
一年半前,南梦湖畔的古晟国墓葬出土了大量文物和古籍,解读这批古籍成为沈不言学术生涯的一个里程碑;不仅如此,千年前他和阿鸢就在这里结庐而居,度过了无数朝夕。
那时的月升日暮、落叶修竹,那时平淡的日常生活、寡淡的乡野小菜,如今似乎再也难以触及。
“沈先生,南梦南梦,或许你只是在湖边的老树下做了南柯一梦。
你的神识也入了千年前大晟皇后的梦,镜花水月间,竟不知是你梦见了她还是她梦见了你。
这样回答,不知能否平你心中思绪呢?
”“你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是我做的梦吗?
”沈不言只感觉太阳穴突突作疼,赶紧用右手扶住了头。
“是啊,沈先生。
你在江州土生土长,从小不知听说过多少次南晟国、江都城的故事;你在大学主攻历史,墓葬中重见天日的古籍让你废寝忘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老妇人话里有话,只差把“走火入魔”说出来了。
“不对……不对……”沈不言狠狠地摇头,似要把老妇人的话从脑海里驱逐一般,“你说得不对,我听过的故事、看过的史书,都把阿鸢污为妖后。
如果我是带着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梦见她,又怎么会遇见一个真实的陆鸢?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老人家,你明明知道一切,却还在这里戏弄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妇人的镜片反射着冷光,让人难以捉摸她的表情。
“我?
我曾经有过许多名字。
不过和陆鸢相识的时候,人们都唤我为‘高禖’。
”“高禖……”沈不言喃喃自语道。
刚刚看到那尊小神像时,他想起来的便是这个名号。
(七)高禖在神识之海中沉睡了百年。
上古之神与天地同寿,无人祭祀并不曾对她有何负面影响,于她倒也无关紧要。
只是无人信仰她,她便也无人可关注。
一来二去,日子就过得乏了,不如睡觉来得舒服。
谁知一睡就是百年。
恍惚之中,高禖听到了呼唤她的声音,她便从沉睡中醒转过来。
睁开眼,只看见一袭红衣的陆鸢正仰望着她。
虽然陆鸢不复青春,青丝已夹杂白发,但高禖不得不承认,像她这么美丽端庄的凡人,世间少有。
神识微动,高禖便已洞察一切,眼前这位皇后娘娘,为她重修庙宇,再塑金身,还备上了太牢和五谷之大礼,此后百年,这庙里恐怕是香火不断。
想来自己方才醒转,竟然就欠下这么厚的人情。
“有所舍,必然有所求。
”高禖暗忖,她一眼看到了陆鸢右手攥着的木牌。
木牌上写着两个心愿,高禖能感觉到这两个愿望都是陆鸢心中所求,但其中一个明显比另一个更加深远而强烈。
而且,陆鸢腰间佩戴着一块双鱼玉佩,正散发着凡人无法察觉的灵气。
这玉佩的来历,就连高禖也看不穿,若能收来炼作法器,往后的无聊日子倒是可以打发下时间。
可惜双鱼已选择了两位主人,旁人收来便也无用。
倚华从殿后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木匣,踱到陆鸢身后。
“小姐,弓矢已经备好。
”陆鸢伸手接过木匣,长舒一口气道:“等我行过献弓之礼,仪轨便已周全。
”“小姐,你的木牌可已写好?外面已经准备妥当,若是写好,倚华亲自去挂。
”陆鸢将右手木牌递给倚华,后者小心接过,走出殿外。
高禖看见倚华上衣里也袖着一块木牌,但上面所写的,并非她心中最强烈的愿望。
可惜她心中执着的愿望超越生死,高禖爱莫能助——并非她做不到,但要因此跨过自己的职权,惹了别的上神,那便不值当了。
所幸陆鸢的愿望正是高禖职责所在,也没什么难度,高禖心中已允诺下来。
可是倚华未免太过可怜,高禖心里不忍,叹道:“罢了,看汝主仆情深一场,本尊便做个顺水人情与汝,可好?”(八)沈不言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心中慌乱,手里一滑,手机掉到了桌子与墙壁的缝隙里。
沈不言埋头去捡,扑了一手灰尘。
等他抬起头时,坐在对面的老妇人却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没来过一般。
沈不言站起来左右张望,并没看到老妇人。
他跑到收银台问店员:“不好意思,你看到刚刚坐在角落里的老人家了吗?
”女店员一脸疑惑:“沈先生,您在说什么?
今天下午店里就只有您一位客人啊!”“可是我刚才明明……”“沈先生,您别吓我……要不要我帮您叫医生?兴许是上次留下后遗症了?
”沈不言赶紧摆摆手,再说下去就要被当作精神病了。
他悻悻地回到刚才那张桌边。
老妇人坐过的桌上,此刻却摆着一块鱼形的木牌。
沈不言赶紧捧起放在手中。
这个尺寸和形状,和他当时交给21岁陆鸢的木牌一模一样。
但细看之下,这块木牌材质更佳,工艺更精湛,外层还涂过木漆。
上面娟秀的字迹竖写着:“社稷永固国泰民安”。
这是沈不言最熟悉的笔迹。
他把木牌翻到背面,上面也有一行字:“与沈不言再见一面”手机又响了,大脑一片空白的沈不言接起了电话。
“沈不言,你什么意思?
跟我玩失踪是吧?
”林主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林主编,我……”沈不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目光还停留在手中的木牌上,这是陆鸢写下的……愿望?
“我跟你说,合同已经签了,还有两本《南晟遗事》,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写出来!
”“我已经在找素材了……”沈不言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沈师弟,别怪师兄咄咄逼人,我也是不得已啊!
”听到沈不言的回答后,林主编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师兄求你帮个忙,你可不能拒绝。
”电话那头的林主编笑着说,“之前跟你提过,有家影视公司买了《南晟遗事》的影视改编权,人家公司的大老板好像很欣赏你,一定要跟你见个面。
”“这个……这个以后再说吧,我现在真的很忙……”沈不言拒绝道。
“别别别,人家已经派车过来接你了。
我跟你把话撂在这,你今天去了,把话说好了,后面两本书的截稿期还能往后延,否则,明天你就给我准备违约金吧!
”不等沈不言回答,林主编就已经挂了电话。
好烦呐!
沈不言气得想摔手机,可是高高举起的手又轻轻放了下来。
“派车来接我?
那老板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九)陆鸢从南梦镇回到皇宫,已过去了一旬。
不知是因为年老体衰,还是因为舟车劳顿,甫一回来陆鸢便大病了一场,右背上的箭伤也隐隐作痛。
倚华寸步不离地侍奉左右,她总是不放心,熬汤煎药,本该交给下人去做的事,倚华全部揽了过来。
陆鸢胃口不佳,倚华便拒了御膳房的饭食,自己在椒房隔壁起了口小灶。
“小姐,你吃口鱼肉吧,这是从南梦湖送来的新鲜草鱼。
”倚华扶起陆鸢,自己坐在床榻上,让陆鸢枕在自己膝上,把一盘鱼端在面前。
“噗,倚华,真是‘日升于西’,你烹的草鱼怎地这般清淡?
”“小姐,御医说了,你的病症不能吃辛辣之物。
”“可你竟连葱和香菜也不放了?
”陆鸢强撑着吃了一口,慢慢地咀嚼着。
“倚华,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做的鱼肉很好吃,可我此刻,真的,真的,好想再吃一次沈公子的烤鱼……”倚华心里堵得难受,不是为了自己。
元启十五年之后,陆鸢逐渐不再提起沈不言,更不会拿他和倚华来比较。
此刻陆鸢破天荒地提起,只怕是……倚华不敢再想下去。
当晚,陆鸢做了个梦。
她梦见18岁那年,自己在湖边捡了一块玉佩和一个男人。
她梦见21岁那年,他们在湖边抓鱼,他和倚华争着喂自己。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南梦镇的神殿里,高禖神像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压迫感,只觉得身为凡人的轻松。
“陆鸢。
”神像竟然开口道,“汝大限将至,三日之后,本尊再来此地接引汝。
”“大神,我无意冒犯。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在做梦,陆鸢很是放松,“我本以为,接引亡者是泰山府君的职责。
”“本应如此,但汝与本尊已有契约在先,本尊特来了汝心愿。
”一块木牌飘到了陆鸢面前,她伸手拿起,竟然是她挂在树上的那一块。
“转告汝身边女官,三日后一并上路。
”另一块木牌又飘到了陆鸢面前,她拿起一看,却是倚华的笔迹。
原来那日倚华也挂了木牌,此事她竟是不知。
“汝腰间玉佩,可否借本尊一观?
”不等陆鸢回答,玉佩已然飘到了空中。
“唔……当真有趣,本尊重回人间不久,不想接连遇见有趣之事,甚是快慰。
”话音未落,玉佩便向着陆鸢落了去。
陆鸢伸手想抓,那玉佩却擦着手指掉在地上,碎作几块。
“啊!
”陆鸢从床榻上惊坐起,伸手去摸玉佩,待确认玉佩完好无缺,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姐,你怎么了?
”趴在床榻边的倚华被这阵动静惊醒了。
“倚华,我没事。
做梦捂了一身汗,身上病仿佛去了五分。
”“如此甚好,小姐想必也饿了,我去给你盛碗清粥。
”“倚华,你等等。
”陆鸢拉住倚华,问道,“那日在庙中,你也挂了许愿牌?
”“是啊,我原以为小姐不知此事呢。
”“你写的心愿可是‘愿小姐得偿所愿’?
”“正是,小姐问这个作甚?
”陆鸢没有回答,心中暗想:大神显灵,想来竟是真的。
倚华端着碗回来,用勺子舀起一口粥,在嘴边吹了吹气,方才送到陆鸢口中。
陆鸢尝了一口,又问倚华道:“倚华,我若是病入膏肓,一命呜呼,你可如何是好?
”倚华赶紧去捂陆鸢口,急切道:“小姐不可说这丧气话,现在不是病已大好了吗?
”陆鸢笑着回答:“我是说,如果。
”倚华又舀了一勺送到陆鸢嘴边,答道:“小姐是倚华唯一的家人,小姐若不在了,倚华又岂能独活?
小姐长我两岁,我只求走在小姐前面,黄泉路上与小姐结个伴。
”“倚华……”陆鸢握了握倚华的手。
吃光了碗里的粥,天边已泛白。
陆鸢派了个贴身侍女去东宫通知楚同裳,说自己行将痊愈,让他不要挂念。
另一边,陆鸢吩咐倚华掌灯,帮她写一封信。
(十)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南梦湖书店门口。
副驾驶摇下车窗,一位穿着白色职业装的中年女性坐在里面,扎着的头发清爽又干练,可惜厚厚的白口罩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沈先生,请吧。
”她的声音干涩还带鼻音,似乎感冒了。
电动车门缓缓打开,沈不言不情不愿地上车坐下,系好安全带。
“去老板家。
”她对司机嘱咐了一声,车门刚一关好就驶了出去。
“真没礼貌,这老板真的是欣赏我吗?
”沈不言心里暗戳戳地想着,“这女的是秘书还是助理吧?
好歹下来给我开个车门吧。
”他突然想到商务车的车门并不需要手动开,只好自我安慰道:“算了,看她那病恹恹的样子,还是互相保持社交距离为好。
”沈不言从后排往前看去,秘书似乎在后视镜里盯着他看,目光刚一对上,她就心虚地移走了视线。
沈不言疑心暗生,这老板为什么知道自己的位置?
这秘书应该没见过自己,怎么一上来就冲着自己喊“沈先生”?
“莫非他们买下了《南晟遗事》的影视改编权,又看我写不出来,所以就派人跟踪我?
现在又打着见面吃饭的旗号要把我拉去闭关,逼着我敲键盘?
”沈不言吞了吞口水,悄悄解开安全带,思考要不要趁机跳车。
可是汽车绕着南梦湖,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一栋建在湖边的两层民居。
汽车停在大门口,沈不言下了车,跟在秘书身后走进了大门。
门内有一个并不宽广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小院子,院中只栽了一棵玉兰树。
农历三月正值花期,粉色的花朵竞相盛放,飘来阵阵芬芳。
沈不言盯着花树发了呆,等他回过神来时,秘书早已绕过院墙进了内院。
沈不言仿佛已经忘记自己打算逃跑的计划,快步跟了上去。
转过院墙,秘书已不见人影。
内院豁然开朗,院中有一片小湖,湖中心修着一间古色古香的小亭子,木制的廊桥从地面延伸到亭子中。
亭檐上垂下素纱,随风摆动,映射着亭内几点跳跃的烛火,让人恍惚间看不真切。
沈不言踏上廊桥,亭子里突然奏响了乐曲,熟悉的旋律唤起了他脑海里的回忆:“你来了,我等你很久。
”“此曲是我所作,但尚未完成。
你是从何处听来?
”“宫、商、角、清角、徵、羽、变宫,每一个错音和错音之间的间隔……”沈不言往前走了几步,素纱后面映出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穿着白色布裙,浅蓝色的布条系着脑后的麻花辫,正在弹奏着箜篌。
“沈不言,再见!
”“你要等我回来哦!
一定要等我回来!
”她最后喊出的两句话又在耳畔回响。
沈不言走得更近了,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泪光中,那个背影又开始变得模糊。
这模糊的背影,和千年前模糊的背影完整地重叠在了一起。
然而这一次的背影并没有渐行渐远,而是离他越来越近。
琴声戛然而止。
她回过头,眼泪早已打湿了脸庞,却依然对他憨笑着。
“沈不言,我回来了!
”
(上篇完)(下篇高甜预告: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与君重逢的她,究竟是几岁的陆鸢?
又是如何谋篇布局来到了沈不言的时代?
这一次,他们还会分开吗?
)巳日帝城春,倾都祓禊晨。
停车须傍水,奏乐要惊尘。
弱柳障行骑,浮桥拥看人。
犹言日尚早,更向九龙津。
——(唐)崔颢《上巳》(零)春三月,上巳夜。
杨冲、范松二位将军率领着待命多时的虎豹营士卒冲进了东门瓮城。
赵启龙一手握住大晟城防图,一手扯住李拥。
“丞相,我们快撤!”李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双眼盯着躺在沈不言怀里的陆鸢。
“丞相,走啊!!
”瓮城的青石地砖上只留下了沈不言和陆鸢。
“沈不言。
”陆鸢握住了他颤抖的手。
“别怕。
”“你还会……再见到我的。
”(一)江都皇宫,暮钟刚刚敲过。
楚同裳伫立在椒房殿大门外,眼前门扉紧闭。
“母后!”楚同裳全然不顾斯文扫地,扯着嗓子对着殿门吼道,“母后今朝派人告诉儿臣,说是大病初愈。
儿臣心里万分高兴!”“今日儿臣早晚来问安,母后却两度推而不见!同裳斗胆问母后,不知儿臣做错何事,母后要这般惩罚于我?”椒房内鸦雀无声。
楚同裳用力屈膝,脆生生地跪在门前。
“母后若执意不肯见儿臣,那儿臣便跪在殿外。
母后几时见我,儿臣便几时起来!”“嘎吱——”是门闩打开的声音,倚华手执宫灯,从门内走了出来。
“倚华姑姑!母后可愿见我了?”楚同裳满眼期待地看向倚华。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封书信要交予你。
”倚华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交到楚同裳手中。
“待殿下读过,如若同意信中要求,娘娘便会见你。
如若殿下不同意,那便不到黄泉不相见。
”楚同裳心中一噔,不知母后为何这般苛刻。
他自小便知自己与母后并非血亲,但三十年来,她视同裳若己出,同裳待她如生母。
为何母后今日性情大变,要效姜氏庄公之事?楚同裳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笺,借着倚华手里灯细细读来。
“母后这是何意?”楚同裳读罢,从地上跳起,脸上血色全无,“同裳万万不能答应!”倚华身形一转,道:“娘娘早已料到殿下会如此说,那便黄泉再见。
”作势便要进门。
“倚华姑姑!”楚同裳叫住倚华,倚华却并未转身看他。
楚同裳把手中信纸看了又看,方才下定决心,开口道:“同裳相信母后,母后此举,必有深意。
同裳答应便是。
”“殿下,你是大晟储君,不说‘一言九鼎’,也须‘一诺千金’。
此话可当真?”“倚华姑姑安心,同裳何时骗过姑姑?”“既如此,那殿下请随我来。
”(二)“沈不言,我回来了!”湖中小亭内,陆鸢转过身来,脸上早已涕泗横流,却依然傻笑着望向沈不言。
她身上仿佛有光,那是千年前湖边初相见时的波光粼粼;是小竹桥上微风拂过的竹叶飘散;是她天真烂漫不经意出口的一句“有你在就好啦”。
“陆鸢……真的是你吗?
”沈不言已经在脑中设想了千万遍,当他有一天再次与陆鸢重逢时会是怎样的场面。
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他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怯懦。
上天啊,如果这是梦,请让我现在就醒来吧……到此为止,这一幕已足够他在余下的人生中不停回味,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可若是等他伸出手才发现触不到她的脸,等他张开怀抱却发现她已消失,这对他是何等残忍。
沈不言小时候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
梦里,看不清脸的男人和女人牵着他的手说:“沈不言,跟爸爸妈妈一起回家吧。
”他们三人跳着、笑着、跑着,直到沈不言醒来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
刚开始做这种梦时,他醒来总是痛哭。
幸好,院长会拍着他的背,陪着他一起崩溃。
后来做这种梦时,沈不言不会再哭了。
再后来,他不会再做这种梦了。
“怎么?
”陆鸢用袖口抹掉脸上的泪痕,“沈不言,你不信我么?
”我何尝不愿相信?我只是不信这该死的宿命,会突然回心转意。
“沈不言。
”陆鸢微笑着举起双手,大拇指和食指捏成环,余下三指高高竖起。
“我是陆鸢啊。
”(三)江都城内春光明媚,草长莺飞。
江都城的百姓心里却并不明媚。
“你听说了吗?
那妖后前几日重病,差点都要归天了,没想到居然让她挺了过来。
”“这妖后罪孽深重,连老天爷都懒得收她!”“好人不长命,妖后遗千年!”“媚上欺下啊!
可怜的李丞相,可怜的皇上!”“可不是吗?
!元启十五年到现在,整整二十年了啊!
贤相被她害死了,皇上至今昏迷不醒。
”“诶诶诶,你们听说了吗?
那妖后,今日为了庆祝自己痊愈,要在皇城门楼上抚琴!”“她还敢出来?
走,咱们一起去骂死这妖后!”皇城门楼下早聚集了百余人。
他们群情激愤,振臂高呼:“妖后!妖后!”门楼上,陆鸢和楚同裳并肩而立。
“母后,这样的骂名,您为何还忍得住?”“同裳,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有自己要背负的东西。
母后已担着这骂名活了三十年,今日终于可以卸下重担。
”“母后,您……非如此不可吗?
”“同裳,那晚母后说与你的事情,你都答应会做到。
母后从来不曾求过你什么,只求你最后能完成母后的心愿。
”陆鸢坐在箜篌前,轻抚琴弦,《古相思曲》的音律从她指尖滑出。
“母后……您就这样把大晟交给儿臣了吗?
儿臣……同裳没有信心……”“同裳。
”陆鸢并未停下,“无须多虑。
母后第一次见到你那日,有人算过你的命。
那人说你日后会一统九国,开太平盛世。
母后相信你能做到。
”陆鸢又开始奏第二遍。
门楼下骂着“妖后”的声势越来越浩大。
忽然,陆鸢看到门楼下一身白衣的他走了过来,他疑惑而又陌生的眼神正望向自己。
弦断,乐曲戛然而止。
陆鸢单手捧起腰间的玉佩,用手指轻轻摩挲着。
玉面上浮现出几道裂痕,陆鸢手指扫过裂痕,和沈不言一起经历过的时光闪现到脑海中。
“原来,这就是大神所谓的有趣之物吗?
”一滴眼泪从陆鸢脸上滑落。
“沈不言,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光里终于又见到你了。
大神果然实现了我的心愿。
”玉佩从陆鸢指尖落下,在地上碎作五块。
陆鸢毅然踏上了城墙,从门楼上纵身一跃而下。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坠楼了!
”“殿下!殿下!皇后身边的女官,她、她在楼下服毒自尽了!
”(四)如果从二层民居的顶楼往下望去,别致的风景尽收眼底。
内院湖里的荷花已经开了几朵。
这是今年的新花。
天边有一弯明月,南梦湖也映着一弯明月,内院荷塘里还有一弯。
这是本月的新月。
亭中的有情人抱在一起,好久都没有分开。
他们是彼此的旧人。
穿着白色职业装的“秘书”此时正扶着栏杆,远远望着他们。
“湖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小姐,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角滚落下来,映着月光,仿佛鲛人泣珠一般。
白色的口罩全都被打湿了。
“华子,你要哭就把口罩摘下来哭吧,你不嫌闷得慌吗?
”一名黑色长发的女子走到她身后说道。
“哎呀,我是真的感冒了,没想到这么一哭,鼻子反倒通了气。
”倚华摘下口罩揣进兜里,露出了一双哭肿的眼睛。
再看黑色长发女子,也是双眼红肿。
倚华拍了拍她的头,嗔怪道:“竹子啊竹子,都怪你,怎么能把这个场景构造得那么美?”竹子吸了吸鼻子,恼了:“我现在真后悔,居然一台机位都没准备。
你看我家鸢子演技多好啊,把我的情绪都带动起来了。
”倚华回头望了一眼,那对有情人已经互相在耳边讲悄悄话了。
“她可不是在演戏,这是连我也没见过的,十八岁时最真实自然的她。
”倚华捧着脸,盯着陆鸢幸福洋溢的脸,叹道:“小姐,我好羡慕你。
”一恍神,她竟将陆鸢错认成了那位少年将军。
这对姐弟,不仅眉眼相似,就连一颦一笑都那么像,不愧是打同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
倚华回过头,算了,再看下去就是自讨苦吃了。
她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摞红包,对竹子说:“你看这大过节的晚上,大伙儿还自愿过来加班,真是辛苦了。
你帮我把这些红包发给他们吧!
”倚华把红包塞到竹子衣兜里,接着说:“待会你们出去吃顿好的,就算老板请客。
”“啊?
出去吃啊?
可是我看厨房里面不是准备了好几盘菜吗?
”竹子抱怨道。
“你们可千万别动啊,那是她亲手做给某个人吃的。
”“啧啧啧,鸢子真是见色忘义。
”竹子不满地撅起嘴,“行吧,那我们走了。
”“从后门走,别打扰他们。
”倚华指了指亭子里的两个人。
“知道啦!”“记得给服装道具化妆师多加个鸡腿!”“知道啦!”“上巳节快乐!”“知道啦!”(五)陆鸢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还站在皇宫门楼上。
“小姐!”倚华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正紧张地扯着她的衣角,“小姐,你看上面。
”陆鸢抬起头,高禖神像正浮在半空,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陆鸢,汝今日让本尊看了一场好戏,实在有趣。
”“大神,您帮我实现了心愿,陆鸢感激不尽。
”陆鸢低眉颔首,向高禖行了大礼。
在低头的一瞬间,陆鸢看见方才门楼下的百姓已被虎豹营驱散。
三五个宫人正把躺在地上的陆鸢和倚华殓入棺椁中。
原来从旁人的视角看自己,居然是这种感觉。
“哼,无须言谢。
汝之心上人并非本尊带来。
”五块碎玉飘到陆鸢面前。
“原来,是这块玉佩吗?
”高禖将碎玉收到一块,说道:“本尊会将碎玉交给他。
以后的事情,汝等已知晓,他却还未体验。
”“大神。
”倚华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您要带我们去黄泉吗?
”“非也。
”高禖答道,“汝等心愿,本尊还未实现,现在便带汝去见他。
”“可我们今日已死,再见也是人鬼殊途,有何意义?”陆鸢问道。
“陆鸢,汝等肉眼凡胎,不知身边灵物何等强大。
”碎玉在神像面前转动,每一块玉上都浮现出陆鸢与沈不言的段段过去。
“此玉已承载汝诸多回忆。
凭借此玉,本尊可为汝二人再塑肉身。
”陆鸢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此等匪夷所思之事竟然也可办到?”“有何不可?陆鸢,汝为本尊重塑金身;倚华,汝为本尊金身督工辛劳。
汝二人心意虔诚,本尊又岂是无情无义之神?”“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陆鸢突然想起了《诗经》中的这一篇。
“然也。
陆鸢,汝歌喉甚妙。
来年上巳日,当为本尊歌《诗经》。
”“能得高禖大神青睐,实乃陆鸢之大幸。
”“哼,休要奉承。
此玉载有汝二人四段过往,汝须择其一而从之。
速速决定!”四段回忆在陆鸢面前铺开,每一段都让她刻骨铭心:“沈不言,再见!你要等我回来哦!一定要等我回来!”那是十八岁天真烂漫的她。
“沈不言,若真有下一次,我不愿与你相认。
”那是二十一岁雨夜心碎的她。
“为什么?
为什么?”那是二十六岁的她,眼睁睁看着沈不言死在自己怀中。
还有三十六岁的她。
“沈不言。
别怕。
你还会……再见到我的。
”“那,我便选这一个陆鸢吧。
”(六)“所以说,元启之变那一夜,其实你并未死?
”沈不言问道。
亭檐上的素纱已被卷起,亭中的箜篌也被移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方几。
沈不言和陆鸢凭几而坐,沈不言的手在下面紧紧拽着陆鸢的手,生怕一放开陆鸢就会不见。
“那是自然,中箭一事也在计划之内。
”“所以你的目标并非围猎李拥,而是借此机会铲除北烈精锐追风营?
”“不错。
你十年前就把所有的信息都告诉了我,我全部记在心里,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构思这个计划。
朝中李党势力盘根错节,杀了李拥反而予人口实。
不如故意放走他,然后借北烈的刀杀人。
”“可是李拥的箭上有毒,他之前就用此箭刺杀了陆时。
你难道不怕?
”“元启五年,你在朝堂上用箭刺杀李拥,李拥却未死,休养一月就恢复如初。
我从那时起就笃定他手中必有解药,所以安插了眼线在丞相府里。
果然如我所料。
当晚中箭前我便服下了解药,幸好李拥当晚所用弩箭并未涂毒。
”“大晟城防图毕竟被夺走,于大晟来说,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瓮城混战时,我已设计让同裳调换了城防图。
李拥最后拿走的图是我早已设下的圈套。
”“对,说到楚同裳,我之前已提醒你好生保护他,结果却是你让他入局。
他脖子都被刀划破了,你不担心他有性命之虞?
”“同裳生父北安王是被李拥所害,让他参与借刀杀李拥的计划理所当然。
况且我已让他提前穿上金丝软甲。
”“可……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孩子啊……”“沈不言啊沈不言,你把李拥想得太愚蠢了。
我和他斗了十几年,他有多奸诈我比谁都更清楚。
我这一招苦肉计,如果只苦大人不苦小孩,反而会被李拥察觉出不自然。
而且,我相信同裳不会有事的。
”“哦?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是你告诉我的呀。
”陆鸢笑着望向沈不言,眼中似有星光,“当初你我第一次见到同裳,你就告诉我,同裳以后会一统九国,开创太平盛世。
”“原来如此!
阿鸢你真是太聪明了!
”沈不言忍不住夸奖道。
陆鸢低头忍笑,一抹绯红袭上脸颊:“沈不言,这是你第二次夸我聪明。
我从十八岁那年,一直等到今天。
”“阿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沈不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面前的这个你,究竟是哪一年、多少岁的你?
”“哦?
”陆鸢反问道,“不知沈公子希望见到多少岁的阿鸢呢?
”沈不言迟疑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不用急着选择,我还有好多故事没有讲完。
”看见沈不言难以理解的目光,陆鸢便把她与高禖神的缘起娓娓道来。
(七)陆鸢和倚华的棺椁停灵在冷清的殡宫之中。
皇后新崩,朝堂之上气氛诡秘。
太子提议以皇后礼安葬陆鸢,不想却遭到了满朝文武的反对。
“太子殿下,陆氏名义上是您母后,其实并非生母,况且她得位不正,若是以皇后之礼葬入帝陵,虽合礼制,难服人心。
还望殿下三思。
”王丞相带头进谏。
郑太尉接着道:“民间都称陆氏媚上欺下,祸乱朝纲,若是皇上醒来,当场废黜她也未可知。
太子殿下须谨慎呐。
”言外之意是敲打楚同裳:你只是太子,还不是皇帝。
群臣讨论之后,一致认为,陆氏虽保留皇后名位,但应该以夫人之礼出殡,在帝陵附近新挖墓穴,作为陪葬。
楚同裳心灰意冷,懒得再与众人费口舌,把葬礼全权交由礼部操办。
对于群臣的阻拦,楚同裳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一切都在陆鸢的意料之中。
那天晚上,倚华将他带入椒房殿,陆鸢让他坐下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后日便是母后与倚华的死期。
”“母后……”楚同裳刚要开口,却被陆鸢以手制止。
“我死之后,民间会有传言说太子在门楼上诛杀妖后,你不必澄清。
此后还会有人放出消息,说六国听闻大晟群龙无首,欲趁火打劫。
”“届时三公九卿必定会尊当今皇上为太上皇,让你承继帝位。
你切记不要浮躁,须‘三劝三让’后,再行登基大典。
”“我死之后,虎豹营会派人趁机调换棺椁,将母后与倚华送回南梦湖安葬,到时若计划有变,还望同裳以东宫太子的名义上下打点。
”陆鸢说完便将手放下,示意楚同裳说话。
“母后……您莫非是病情太重,失了心智?
”陆鸢笑道:“母后自诩一世聪明,若是临死之前失了心智,岂非天大的讽刺?
同裳,你自小聪慧,有些事你早已知晓。
母后与当今皇上虽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母后早在进宫前便已有了心仪之人。
”“儿臣如果没猜错,母后心仪之人,便是元启十五年上巳夜的那名男子?
”楚同裳问道。
“不错,南梦湖便是母后与那人的家。
母后在这深宫之中囚了三十五年,惟愿死后能永远回家。
”楚同裳至今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一幕。
上巳夜,他刚下晚课,来到椒房殿请安。
却看见母后站在屏风前,看着里面的人影,眼中无限温柔。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人背影,却不知怎的又缩回了手楚同裳跪地磕头,向陆鸢问安,眼角的余光却投向屏风后。
那人从屏风后面探出半个身子,也在打量楚同裳。
他身上所穿衣物,颜色式样,竟与自己身上的如此相似。
这件衣裳是母后亲手所织,想必那人身上的也是如此。
听完陆鸢所托,楚同裳一时难以决断。
“殿下。
”一旁的倚华突然插嘴道,“君子一诺,重于千金。
”楚同裳听懂了她话里的提点。
他站起身,像平常那样在陆鸢面前跪地磕头,随后答道:“儿臣定不负母后所托。
”(八)“我明白了,我原以为那是梦,其实皇城门楼下那次,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沈不言恍然大悟。
陆鸢点头道:“于我而言,那是最后一次见到你。
”“莫非你与倚华合葬之墓,便是一年半前南梦湖畔发现的古晟国墓葬?
”陆鸢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当初我派人在南梦湖修筑神庙,其实暗地里把陵墓也一并建好。
”“所以说把玉佩卖给我的老人家,便是高禖神?
”“如果你见到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老太太,不错,她便是大神的化身。
”“那么,此刻的你,便是元启三十五年、五十六岁的陆鸢吗?
”“沈不言。
”陆鸢突然甩开了沈不言的手,她站起身走到亭沿,面向南梦湖。
“其实,你们男人还是更喜欢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吧?
”“你为何突然说这个?
”“沈不言,自从我选择了现在的身体,来到了你的时代,我在心中便思考了无数次。
”“元启十五年你走了以后,我知道你是去找我了,但是找到的并非以后的我,而是过去更加年少的陆鸢。
在我的记忆中,已经留下了日后你找到我的点点滴滴。
”“在你对我爱意最浓烈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是十八岁的陆鸢。
所以我想,你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其实是青春年少的她,而非在深宫中蹉跎半生、垂垂老矣的我。
”沈不言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陆鸢的话。
“我说中了,对吗?
”陆鸢紧紧捏着手,指甲都陷入了肉里,“我那么聪明,如果连这都猜不到,岂不是辜负了你当年对我的教导。
”“沈不言,我本来不想来见你的,可是你还想见到十八岁的陆鸢,对吗?
今夜我特意打扮成她的模样,你便把我当作她,一起过个上巳节,可好?
”沈不言依旧不发一语,陆鸢当他是默认了。
“到了明天,我们就不要再见了……”强颜欢笑说出这句话,陆鸢的眼泪潸然而下。
陆鸢突然感觉到身后被人抱住了,沈不言的双手伸向前来,抓住了陆鸢无处安放的手。
“阿鸢。
”他凑在陆鸢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爱的是陆鸢,与年龄无关,与外貌无关。
”陆鸢想要挣脱他的手,大声道:“沈公子何苦说谎来安慰我。
”“那你呢?
元启十五年的上巳日,你等的又是哪一个沈不言?
是教导你知识为你买箜篌的沈不言,还是马车上说要与你一起囚于深宫的沈不言,或是朝堂上为了保护你而死的沈不言,对吗?
谁知等来的偏偏是一个见面就叫你‘妖后’还想杀你的沈不言。
”“如果让你重头来过,你还愿意等那个不认识你的沈不言吗?
”陆鸢的泪珠沿着下巴滚落在地上,却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愿意。
”对陆鸢而言,哪怕那时的沈不言对她毫无爱意,可是有他在身边同度上巳节,中箭后被他揽在怀中,这份记忆成了陆鸢往后二十年唯一的慰藉。
“阿鸢,我从来不曾对你说过谎。
诚然,我最后一次见到的是十八岁的陆鸢,和她一起度过了无数朝夕。
但在我的时代,无论年少的陆鸢也好,垂老的陆鸢也罢,其实都已化作一具白骨、一抔黄土。
”“所以,如果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陆鸢,那我便去爱那一具白骨、一抔黄土,我便去爱留有她名字的史书,爱她曾经活过的大晟国。
”沈不言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木牌,举到陆鸢面前,继续说:“阿鸢,看看你的愿望吧。
”木牌上写着“与沈不言再见一面”。
一笔一画,入木三分。
陆鸢看着木牌,心头似鹿撞一般,这哪里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年人的心跳。
“阿鸢,我也想见你,不是一面,而是之后的每一年、每一天。
”陆鸢回转身,紧紧抱住了他。
“沈不言,你把我的话都说完了,让我如何是好?
”(九)陆鸢觉得自己像在天际翱翔,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自由自在。
等她睁开眼睛,南梦湖又出现在了眼前。
“小姐!”倚华在背后唤她,陆鸢转过身,年轻的倚华正在仔细打量自己的双手。
“小姐,这便是我们新的肉身?”看清陆鸢之后,倚华又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难抑心中的激动。
“小姐,你变回以前的你了!”陆鸢记起来了,她在门楼上选择了自己年少的一段记忆,高禖神便依照记忆中的她们重塑了两具肉身。
“小姐,我们是回到南梦湖了吗?
”“倚华,恐怕这已不是我们那时的南梦湖了。
”“难道这便是沈公子所在的时代?”“或许吧。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去找沈公子吧。
”倚华拉着陆鸢便要走,陆鸢却甩掉了她的手。
“小姐?”“倚华。
”陆鸢看向她,却是带着几分惆怅,“你说,沈不言真的想见我吗?
”“小姐心里难道还不清楚么?
你在等他,他也在等你。
”“可他等的到底是十八岁的陆鸢,还是现在的我呢?
”“这……”“抱歉,倚华,我还不能去见他。
至少,在我找到答案之前,我不想见到他。
”天将破晓,陆鸢和倚华并肩而行,沿着公路远离南梦湖。
身后突然传来如野兽的咆哮,照来两束刺目的白光。
“小姐,危险!”倚华将陆鸢拉过一边。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她们身边,车窗摇下,一名黑色长发的女子对着她们笑着。
“小姐姐,你们也要去影视城吗?
我车上有位置,咱们一起去吧!”陆鸢和倚华一脸慌乱,说不出话来。
女子走下车来,热情招呼道:“先上车,先上车。
”说着便拉她们进了车门。
司机继续沿着路往前开。
陆鸢附在倚华耳边小声说:“别怕,这铁匣似乎是马车一类的物件。
”女子坐到她们身边,自我介绍道:“你们叫我竹子就好啦,现在在剧组当副导演,也是古装剧。
”“小姐姐你们是哪个剧组的?
你们这服化道不错啊!
”说着便伸手抚摸她们的衣裳。
“你们是群演?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组客串一下?
呜呜呜……我们现在演员还没找齐呢,小姐姐你们这么好看,我给你们安排个露脸的角色好不好?
还可以包吃包住!一天五……六百,当天结算!”“包吃包住?”“对对对,一日三餐,还有两张床的房间可以休息,来吗来吗?
”陆鸢和倚华就这样误打误撞进了剧组。
尤其是陆鸢,美貌端庄,擅长音律,又曾习武,还会女红,每个组都想找她帮忙。
竹子看着陆鸢,就像捡到宝一样,每天都变着法地夸她:“你可真是演戏的料!”那是自然。
所谓演戏,其实就是变得不像自己。
陆鸢回看自己的一生,自从遇到沈不言起,自己就开始演戏。
她演戏骗过周牧监的公子,说要嫁进周家;她演戏混进北烈军中,给李拥传递情报;她演过镜花楼的乐伎,演过虎豹营的将军,演过陆掌宫,演过大晟皇后。
她唯独不是陆鸢。
只有偶尔遇到沈不言的时间里,她才可以卸下所有伪装,做回真实的自己。
“小姐。
”这天倚华突然来找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戴眼镜的老太太。
“陆鸢。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对她笑道,“新身体用得还习惯吗?
”“您是……!”陆鸢惊讶地上下打量她。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碎玉,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心上人已经把书稿写完,再过两月便会开新书发布会。
玉佩会指引那天的他去见门楼上的你,然后我便将碎玉交给他。
”“然后,你们俩的纠葛便会开始,就像这两条鱼一样。
”鱼在水中游,是尾也是头。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等他做完应做之事,将玉佩重新拼好,你便可以去见他了。
”“大神,您觉得我还有必要去见他吗?
”老太太扶了扶眼镜,看着陆鸢,说道:“你们凡人女子,怎么都这般纠结?你可知我最讨厌的诗篇?”“陆鸢不知……”“是‘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此女子矫情之意,令人反感。
你可知我最喜爱哪首?”“不知……”“是‘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陆鸢,一见倾心是你,一往情深是你,为爱所困是你,执迷不悟也是你。
我看你一生痛苦,竟有一半是因为情爱。
”老太太话一说完,倏忽间不见了踪影,只留陆鸢一人待在原地。
“小姐。
”躲在墙后的倚华走了出来,“小姐,倚华很羡慕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你说什么?
”“小姐,你还可以选择见或不见他,可是倚华却没得选。
”倚华的话掷地有声,震散了陆鸢心中迷雾,她暗下了决心。
(十)新戏杀青,剧组解散当晚。
陆鸢和倚华把喝得微醺的竹子拉进房间吃宵夜。
“竹子,明天就要告别,我心中很是不舍呢。
”倚华先开口道。
“哎!华子,鸢子!我也舍不得你们啊,呜呜。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陆鸢边问边把竹子手边的酒瓶悄悄倒了一半。
“暂时没有什么工作了。
我想回家休息个把月,顺便写个剧本出来。
”“什么剧本?
”“是穿越类的,女主从现代穿越到古代,然后遇见了男主,这一类的。
”“哦~”陆鸢意味深长地答道。
“竹子,如果反过来你会怎么写?
”“反过来?”“如果女主从古代穿越到现代,她要生存下去,需要做些什么?
”“唔……”竹子瞬间从醉酒状态切换到工作模式,“那就比较复杂一些了,首先她必须解决身份证和户口的问题,现代社会没有身份那可是寸步难行……可是古代好像也有官籍、军籍、奴籍之分,怎么我之前没注意到……”“那有什么合理合法的方式获得现代身份吗?
”眼见着竹子要跑题,陆鸢赶紧把她拉回正轨。
“我们这边不可能啦,那我就写她先穿越到南边的邻国吧,那边管理比较混乱,先让她用钱打通关系,获得那边的合法身份……嗯,之后嘛,之后让她以归国侨民的身份回来,再重新获得这边的身份。
我捋一捋思路,嗯?好像没问题!”竹子又喝了一口,下一秒就醉倒在床上。
第二天一早,陆鸢和倚华收好行装,踏出了影视城的大门。
还没走出多远,一辆车便从后面追来。
“鸢子!华子!”车停稳后,竹子从车里探出头来,“没义气啊!
都不跟我道个别就走?”“我看你昨晚喝得大醉,不忍心叫醒你。
”陆鸢笑道。
“上车说!”二人也不推辞,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去哪儿?我送送你们。
”“嗯……还没想好,先去南边看看吧。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竹子问道。
“为什么?
”陆鸢诧异道。
“我这个人呢,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又不傻。
第一天遇到你们的时候,你们穿的衣服、戴的珠宝首饰,在我看来可以和博物馆里面的藏品相媲美呢。
而且嘛——”“而且?”“剧本是我写的,我当然要随时跟进,如果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我也可以随时帮你修改,不是吗?
”陆鸢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她。
“对了,鸢子。
等我们顺利回国后,你们打算干嘛?
”“这个嘛……不如我们三个重操旧业吧?”“你说什么?
”“我们开个影视公司,竹子你来当导演。
”“好!
一言为定!”汽车沿着公路,一路向南驶去。
(十一)“阿鸢。
”沈不言轻轻唤着怀里的她。
“在呢。
”陆鸢回答。
“你当时在高禖神面前,选的是几岁陆鸢的记忆?”“沈不言!”陆鸢抬起头,一拳打在沈不言胸口,嗔怪道,“你才跟我说不在乎年龄的。
”“我真的就只是好奇而已,我发誓!”沈不言赶紧打圆场。
陆鸢忍俊不禁:“你今晚问题太多,本姑娘烦了。
”她竖起三根手指,说道:“不如我们老规矩,三件事,三问。
”沈不言笑了,问她:“这次不需要另外加钱了?
”“那当然,本姑娘现在可是大老板呢!
”“那陆大老板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我肚子饿了好久,陪我把饭吃了吧!
”倚华端着托盘走进亭子里,狠狠瞪了一眼沈不言。
沈不言低下头,尴尬地笑了笑。
上车的时候,怎么就没把她认出来呢?
倚华把菜碟一张张排在方几上,对陆鸢道:“小姐,你们也太磨叽了,菜都放凉了。
我稍微热了热,赶紧吃吧。
”“谢谢倚华。
你也一起来吃吧。
”“小姐,我已经吃过了。
再说了,今晚月色已经够亮了,你们难道还想留个‘大月亮’坐你们旁边吗?
”倚华说完便离去了。
“来,趁热吃吧。
”陆鸢用汤勺舀起一个鸡蛋,放进沈不言碗中。
沈不言也拿起筷子,夹起烤鱼的尾巴放进陆鸢碗里。
二人说说笑笑,桌上很快杯盘狼藉。
“如何,合你胃口吗?
”“大老板的手艺确实不错。
”沈不言开玩笑道:“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嘛,我曾答应高禖神,上巳日为她唱《诗经》一篇。
今夜便请你为我奏曲。
”“啊?
可是我今天并未带笛子……”沈不言话中满是歉意。
“无妨,这桌上碗筷,都可以为乐器。
”于是沈不言手执双筷,在碗沿上敲出清脆的音律。
“昔我往矣,”陆鸢开口唱道。
“杨柳依依。
”沈不言想起了那一晚的折柳。
“今我来思,”兴之所致,陆鸢立在廊桥上,在月下随歌起舞,身姿曼妙,沈不言从未见过她的舞步。
“雨雪霏霏。
”一曲毕,陆鸢回到席上。
“阿鸢,今日是我第一次见你跳舞。
”沈不言赞道。
“那我以后再为你跳,可好?
”陆鸢笑靥如花,可眉间似有痛苦之色。
“阿鸢,你怎么了?”沈不言紧张道。
“无妨。
”陆鸢左手穿过腋下,轻轻按着右后背,答道,“许久未跳,扯到了背上伤口。
”沈不言心中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
略加思索,他已猜到了想要的答案。
“第三件事。
”陆鸢伤痛稍缓,便接着说,“沈不言,那晚我在你怀里说,你还会再见到我。
其实你见到的全是过去的陆鸢。
”她在桌下牵起沈不言的手,缓缓说道:“元启十五年后的陆鸢再也没有等到沈不言的音信,在遗憾中等待了二十年。
”她将沈不言手背贴在自己脸颊,继续道:“今日得高禖神牵线,让我与你再续前缘,我心中已无遗憾。
第三件事,愿你我以后年年岁岁,都能一起过上巳节。
”沈不言将陆鸢揽入怀中,在她侧脸轻点一吻,轻声答道:“如你所愿。
”
(下篇完)(写在最后:首先感谢豆友@Katan给我提供的脑洞,我构思之后感觉非常有趣,同时也融合了剧里面许多没有用到的伏笔,个人感觉逻辑是自洽的。
唯一改动是重新设定了老太太的角色。
自古以来,祭祀高禖都是上巳节中一项非常重要的活动。
个人猜测,导演和编剧也许在废掉的某版剧本中也曾有过这种设定。
7月12号晚上看完大结局,整个人都哭成狗,难受,我果然还是get不到BE美学。
陆鸢和沈不言仿佛不再是剧中虚构的人物,而是真的走入现实,让我以为他们的故事在身边真实上演过。
所以写了这篇团圆向同人解解虐。
其实我是尽量想要多发糖,但是发现在这部剧强烈宿命感的设定上,整体走向都变得悲惨,想要在剧情平滑的基础上写出合理的糖,真的很考验作者。
以上,感谢《古相思曲》的所有主创。
我会永远记得2023年夏天为你们洒过的泪。
p.s.在写的过程中发现剧中还有些好的伏笔可以写进文中,出于篇幅和结构的考虑做了舍弃,以后考虑写短篇同人。
p.p.s.陆鸢沈不言很甜了,但我发现倚华小天使被虐得更惨了,以后再构思以倚华为主角的甜文吧!)
今年暑期档的剧集市场,虽然一众S+偶像剧纷纷抬了出来,但鲜有全民爆款和口碑佳作(参见此前笔者撰写的评论)。
反而是B站上播出的一部小成本的《古相思曲》,在豆瓣上斩获8.5分的高分。
跟那些S+剧集相比,《古相思曲》没有大投入,没有狂轰滥炸的宣发,更没有什么所谓的“顶流”,但它却是真正的口碑之作。
归根结底,《古相思曲》以剧本的创新和鲜明的女性表达,一扫偶像剧千篇一律、中规中矩的萎靡之势,也为古偶创作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
5%的创新如今的偶像剧市场之所以让人提不起劲来,一个很关键的原因是,平庸。
它们大抵是数据主导下的产物,平台根据后台的数据情况总结出一套偶像剧生产模式:什么样的人设更讨喜,什么样的主题最保险,什么样的情节讨论度高。
缺乏话语权的编剧团队,只能依照资方的指令去编写一部又一部的“配方剧”。
所以,很多S+偶像剧虽不至于烂,却让人感到乏味、无趣、单调、重复。
可见,剧本上的创新非常关键。
创作过《太阳的后裔》《黑暗荣耀》等多部爆款剧的金恩淑编剧有个“5%的创新”理论。
她说一般的类型剧,观众只能接受“5%的创新”,如果剧情太具颠覆性,就会失去大众性;但如果剧本连“5%的创新”都没有,它同样很容易就“泯然众剧”,观众缺乏非看不可的理由。
《古相思曲》从一众偶像剧脱颖而出,首先就是它的“5%的创新”。
剧情讲述的是,来自现代的历史畅销书作家沈不言(郭迦南饰),穿越邂逅一代“妖后”陆鸢(张雅钦饰),一场双向奔赴的千年爱恋由此发生。
单看这个梗概确实不新奇,穿越剧十余年前也曾泛滥成灾。
可《古相思曲》在穿越模式上就做了“5%的创新”:沈不言的六次穿越,是逆向时间穿越。
这也就意味着,他每一次穿越后遇到的陆鸢,年纪是越来越小;他每一次穿越后,对陆鸢的爱意都越来越深。
然而,陆鸢的时间是正向流动的,她不断成长,对沈不言的爱意也越来越深。
这时,他们对彼此的爱意,就形成了巨大的、难以逾越的错位:沈不言第一次穿越时,正是陆鸢从城楼上跃下的时刻,也是陆鸢苦苦等待二十年,再次见到她此生最爱的男人;然而,第一次穿越的沈不言却对这陌生的一切一脸茫然,他自然也无法辨识出陆鸢望向他的双眼里那炽烈的爱意……与之相对,第六次穿越的沈不言早已洞悉了他与陆鸢的结局,在他对陆鸢怀有最深切爱意的时候,陆鸢却只是一个懵懂的六岁女孩,对眼前这个陌生的成年男子一无所知……沈不言的逆向时间穿越,让他与陆鸢的爱情从一开始就陷入宿命的怪圈:他们双向奔赴,却始终在背道而驰;他们竭力想要改写历史的方向,让幸福停留在他们知道彼此也深爱彼此的某时某刻,然而历史的洪流还是不由分说地裹挟了他们,浩浩荡荡走向它原本要去的方向……这让《古相思曲》不仅在一众偶像剧中显得耳目一新,它浓烈而澎湃的BE美学也给人一种“崇高”的审美感受。
沈不言与陆鸢虽然无法抵抗宿命,但宿命不曾有一刻让他们停止相爱。
爱始终是抵抗虚无的关键词,也是人生珍贵的主观能动性。
女性叙事单单“爱情”又不足以概括《古相思曲》。
在早前的一众穿越剧中,几乎都是现代女性穿越到古代去,见证和参与了男性创造历史的过程。
女主角哪怕已经清楚地知道历史的走向,往往也只是历史的“局外人”。
《古相思曲》则是男性历史研究者,穿越到他所研究的历史年代中去,在历史潮流中乘风破浪的是女主角。
这样的视点转换,也是一种创新,拓展了女性在历史中不同面向的书写空间。
千百年来,陆鸢一直被后人称为“妖后”。
甚至作为历史研究者的沈不言,也一度认定了这一结论。
然而,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穿越,随着对陆鸢了解的加深,沈不言才看清了被历史遮蔽的真相,看清了所谓的“一代妖后”的真实面孔。
原来,陆鸢所谓的“嗜权如命”,是她一次又一次在历史的十字路口,搁置了儿女情长,勇敢决绝地投身于家国大义;原来,陆鸢所谓的“谋权篡位”,是彼时的王朝遭遇外军入侵,城楼里的百姓认为自己被抛弃,决定弃城而逃,陆鸢只能拿出皇上曾赐予的凤牌自称为“皇后”,以稳定慌乱的民心;原来,陆鸢所谓的“铲除异己”,是皇帝被毒“傻”,皇储尚年幼,权臣一直伺机谋反,陆鸢不得不步步经营、深谋远虑,并在关键的宫变中一举消灭野心家;原来,所谓的“除掉妖后”,陆鸢众叛亲离、凄惨地从城楼跳下自杀,是她为家国、为天下的主动选择……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吗?
不,如果胜利者是个女性的话。
准确地说,历史是由男性书写的,是由胜利的男性书写的。
在传统的男尊女卑的性别格局之下,女性是不被允许参与社会生活的,遑论男性念兹在兹、疯狂追逐的政治和权力。
所以,时人恐惧于陆鸢的能力,更恐惧于她对政治的参与。
因为,这威胁了男性在政治中的垄断地位,也威胁了男权社会的根基。
把陆鸢“污名化”是最直接的选择,让她成为时人和后人唾骂的“一代妖后”,以此警示所有试图参与政治的女性,或者有野心的女性——女性不安分守己,下场就是遭人唾弃。
如果说爱情是《古相思曲》的主线,那么为“妖后”立传则是它最重要的副线——它经由“妖后”的制造,让观众窥见历史的真面目,由此看清“红颜祸水”的虚妄,也看清女性在历史中被压抑、被否定、被湮没的不平与痛楚。
这是鲜明的女性叙事。
《古相思曲》呈现不平,却也没有任何的怨天尤人,因为“鸢”就是“鹰”。
固然历史的绳索一直试图牵绊女性的步伐,但鹰终究要自主地翱翔于广阔天地。
古偶方法论《古相思曲》是一部成本非常低的古偶,它的瑕疵也主要是制作层面上的“捉襟见肘”造成的。
有意思的是,它的整体观感却好于一些S+制作的古偶剧。
S+制作将成本的大头用来支付顶流演员的片酬,片场也需要一堆人为顶流服务,给到后期制作的费用不会太高。
可剧集又要显示出S+的“格调”,需要各种大场面、大特效撑腰,却因为经费的不足,反而显露出“五毛特效”的质感,令观众嗤之以鼻。
反观《古相思曲》,成本虽然不高,却激发了主创者“变通”的创造性——做不出大场面,就通过视听语言上的精心布局来彰显效果;没有钱“写实”,就通过视听语言来“写意”。
很难想象,剧中的不少重要场景是用微单拍出来的,但不说的话,观众确实也看不出它们与S+古偶同类场面的差别。
这是《古相思曲》给古偶的一个新的方法论:更多的投资当然是好事,但也别一味拿“穷”为自己的粗制滥造找借口;小成本有小成本的拍法,S+就得有S+的气度。
如果请来了顶流却是粗制滥造的观感,那比小成本还不如。
还值得一提的是,《古相思曲》的剧本创意,来自B站UP主的脑洞混剪。
之后B站购买了创意,编剧团队再花费将近一年的时间做剧本的筹备和打磨。
如今一些S+古偶难看,有时也是IP的先天不足——网文本身就单调、套路、乏味,编剧团队也只是走流程把它改编成“配方剧”。
可很多时候,创意在民间,网友的某个脑洞有可能就是绝妙的idea,可以用来做剧本开发。
从这个角度,《古相思曲》为古偶剧本创作提供了方法论:不要再一窝蜂地去网文里找一些二三流的IP了,不妨认真去考虑一些网友的原创脑洞。
今年暑期档S+偶像剧的纷纷哑火,甚至出现“特别出演”的热度碾压主演和其他S+偶像剧主要角色的“奇观”,都足以看出观众苦无聊的偶像剧久矣。
《古相思曲》收获的好口碑给偶像剧创作提供了方法论——闭目塞听只会遭遇群嘲,兼听则明或有新出路。
——首发北京青年报·北青艺评——
1.穿越时间机制本剧男主“魂穿”过去,身处现代的其他事件不影响既定的穿越时间地点,但要留意“失魂”后的身体状况。
现代时间流逝远远慢于过去:根据第一次穿越现代才过了“半小时”不负责任换算:相当于古代从戌时(最早19:00)到亥时(最晚23:00)约4小时(元启之变在亥时之后)。
那么现实3小时相当于在古代1天以上,现实1天相当于在古代1周以上,现实4个月相当于古代2到3年。
第一次穿越结束男主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为“己亥年三月初三”2019年4月7日21:10。
片头有up主八卦沈不言大约四个月前开始出现异常,网上猜测言论时间在2019年7月末。
网络停更的4个月应该为2019年4月至8月。
男主第二次穿越(可能4月8日)快攻火烽堡回宫刺杀目测没超过1周,现实中头一天日落后在书桌前扎破手指穿越,后仰倒在书桌与沙发之间空地,第二天(4月9日)大白天醒来有汽车鸣笛(可能过了大半天)
换身颜色更深的衣服(咖啡色),大约傍晚(阳台)进行第三次穿越,陪了21岁的女主10天以上,现实中晕一天一夜(可能4月11日)被物业女员工(?
)发现并120抢救。
男主上网查询李拥是否被自己杀死的百科界面有bug——电脑时间没有处理,显示的是2022年10月19日。
应该是制作失误,这应该是本剧拍摄时间。
个人认为男主集中在2019年4月(农历春三月)完成本轮几次重要穿越。
2.古代时间大事记(出自劝说楚沐止战回忆处)春三月上巳节不仅是男主穿到古代的时间点(时刻),也是大事发生的时间点(年份)按照既定的时间从后向前逆向穿越到女主36岁、26岁、21岁、18岁以及6岁(如果是集体更改年龄设定,应为8岁),且未完成循环不重复、不跳跃
3.穿越地点机制猜想:玉佩所在是传送点男主手上破碎的玉佩,弥合一次穿越一次。
女主手上完整的玉佩,是觅得良人归的希望
4.穿越心境换装机制第一次第二次现代装是白的,穿越后古装也是女主给他的白色这套。
第三次现代换了颜色深一点的咖啡色风衣,穿越回古代自动换了一套蓝色的。
第四次现代装不变,穿越回古代也是第三次离开时那套蓝色。
之后随着身体和心境变化换成黑色了。
——瑕不掩瑜——还以为最后一穿可以从女主十八岁陪她到快二十岁,大约两年多,对应现实昏迷三、四个月。
也能呼应21岁的陆鸢说“想起过去相伴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现代思维对女主的三观影响,放在稍微久一点的时间线里完成,就更顺理成章。
之后沈不言醒来,身体状况恢复、写书、修复并研究史料都可以推后,不至于让男主有很快、很强硬地情感抽离之感。
由男主自己去怀念和开悟,而不是通过老婆婆来间接阐述……
春三月,上巳日。
南梦湖湖畔,柳树下,远远望去,天边一抹残阳。
(一)沈不言:我真该死。
陆鸢:怎么啦?
沈不言:我们现在算好好的过上巳节了吧。
陆鸢:我们在元启十五年已经好好过了哦。
沈不言:那次我更该死。
不应该说话那么不礼貌。
陆鸢:哈哈,毕竟你第一次见我嘛。
沈不言:不过那次你说祓禊去灾会有意义的,意义是啥呢?
陆鸢:自己想…沈不言(思考):好像确实只是迷信啊…(二)陆:没想到最后真的能再见一面。
沈:没想到我们那么早就见面了。
陆:不严谨,不是我们,是我。
沈:你小时候好可爱。
陆:一回头吓死我了,人突然没了。
想了想,大概你是土地公公钻地底里去了。
沈:你第二次见我咋没认出我来。
陆:土地公公哪有从水里钻出来的…(三)沈:话说你后面的选择真的是因为我对你小时候说的那一番话吗?
陆:才不是。
沈:我不信。
毕竟你名字都听了我的。
陆:我回去随口一说,我阿爷就随口一应,毕竟户籍对不上,他也没管那么多。
沈:行吧行吧,不过你后面记性真的很好。
陆:《诗经》好难背的…采菌子的时候背还分神,让我找菌子的速度都慢了(四)沈:早知道元启五年那时候,你给我看凤牌的时候,就应该把你的凤牌要走。
陆:那怎么能守得住火烽堡?
沈:说不定有另一个“妖后”除李拥,兴大晟呢。
陆:说真的,元启十五年那次,听到你说我是妖后的时候,刚开始好难过。
沈:你想到这可能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了对不对。
陆:才不是,我想到你第一次见我用的还是这个称呼,我以为自己没能除掉李拥。
沈: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居然比不上李拥…(五)陆:在发什么呆呢?
沈: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陆:你说。
沈:你说错音解字传信之术是是你教的我还是我教的你呢。
陆:那你说我们的玉佩到底是我们朝代的还是你们未来的。
沈:这个简单,我回去借仪器测一下碳14同位素衰变就知道了。
陆:那是什么?
沈:这是科学,等你回去要记得告诉小皇帝,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陆:就比如虎豹营的工技?
沈:那是技术,如果我们还有时间,科学是什么,我后面慢慢跟你讲。
(六)陆:科学我大概有点理解了,那话说我们为什么会在逆向的时空里相逢呢?
沈:这个嘛,按照现代的科学理论应该是不该发生才对。
陆:那说明你们的科学错了嘛。
沈:科学其实是一种探索知识的求真精神,科学不能说是错的,错的是解释现象的理论。
陆:那就是你们的理论错了。
沈:这个貌似和热力学第二定律有关系,还有什么所谓的熵增概念。
难道我们的物理理论不适用整个时空?
陆:我现在有一万个小问号。
沈:上学那会,我理科没学太好,等我回去好好补补课,下次给你讲。
陆:还会有下次么?
沈: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说不定我们的相遇是莫比乌斯环呢,下次就是你穿越到我的时代了,我们纠缠在不同的时空里。
陆:那你小时候应该有一个像我这样老婆婆的印象?
(做鬼脸)沈:有没有可能是你跳下去后穿越到了我的老年,然后慢慢往回溯洄,然后这次再次遇见了我。
陆:那我这次就应该有你老年的记忆才对。
沈:你有吗?
陆:你猜。
未完待续…
一部很明显小成本制作但十分用心的好剧。
无论是从演员本身,演技,服化道,再到剧情,都非常令人喜爱。
时间线交汇的故事也不算是新鲜了,可在其中穿插了俩人的家国大义,对彼此从懵懂好奇到刻骨铭心,以及并不是强行要大团圆的结局,都可以说是很特别很精细了。
两个交错的时间线里到底如何相爱。
我还不识得你,你却对我满怀爱意。
当我一步步被你吸引,敬你爱你,我却只能退回到陌生人的位置里。
可是啊,在陆鸢的最后一刻,她见到的是你,已经够了。
若干年后,他们也仿佛在时空交汇中再次重逢,琴瑟和谐,彼此知心意,已然是美好。
除了感情线以外,还穿插了宿命论的成分。
到底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还是命中注定无需强求?
对陆鸢来说,难,也不难。
只要做她自己就好。
她本来就是如此,善良果断,心怀天下,那么她必然要去为国奋不顾身,必然走上一条孤独的道理,牺牲一人保全天下,她含笑而去。
她不悔,做了想做的事,还有一人懂她。
最后真的要夸夸女主张雅钦,有少女的灵动,有皇后的大气决然,充满灵气不做作。
希望之后能多多看到她的表演,加油!
连年征战让百姓负担太重,清除李拥余党又得罪了这帮文官集团(奸臣),所以才造成百姓不理解、文官咬牙切齿的局面,这时必须有一个人出来背锅大晟的内忧外患,外有侵略者虎视眈眈,内有奸臣内外勾结妖后之名,就是这么来的话说大家不觉得在影射什么吗贤相李拥,贤相李拥………还有宵禁……所以……你,想,到,了,什么?
这个版本恐怕是正史哦不禁感叹,正邪忠奸之争,自古就是这么惨烈啊说些离题的。
衣服的颜色,比喻相思的深浅,相思愈深,则衣服的颜色也愈深。
初见时,女主是白,后来镶了红边(相思萌生),后来是海棠色,后来是正红如红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临终前已然是黑色。
男主正好相反。
一些补充。
小组有帖子说绝不接受女主自杀。
相反我却很喜欢这个结局。
便如此回复:我很理解女主为什么要自杀,不能和相爱的人长相厮守,每一天活着都是折磨,都是苟延残喘。
如此苟延残喘下去,不过是凌迟罢了。
与其钝刀子割肉不如来个痛快。
然后被喷为恋爱脑了。
不想自我辩解什么,但是真的很爱这个玉碎弦断的结局。
可能因为设身处地地与人物共情了一下,我能理解陆鸢的痛。
日复一日的绝望,若非还有为国为民的义务,强撑着这一口气,早就活不下去了。
相爱而不能相守的凌迟之苦,又有几人能承受呢?
陆鸢之死,也许你看到的是殉国,可我看到的是殉情,见仁见智。
就是喜欢殉情的女孩子,无论是杜丽娘还是林黛玉,抑或是如懿…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穿越回去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她苍老伛偻地站在城墙上,任由百姓辱骂。
他看见了她,却不认识她。
而她瞥见了他,数十年的等待,在人生最后一刻,仅化作一滴宽恕的泪。
而在穿越后的初见,他对她一无所知,只当她是妖后,不以为意。
可在她眼里,这却是他们最后一次能在一起的时光——十年的等待,换来的不过是一夜的相识。
第二次穿越,他问她:“今夕是何年?
”可她在回答之前,先反问他同样的问题。
她只是想知道,下一次重逢的时间。
比起漫无目的的等待,有一个确切的日子,哪怕是十年,也多了一分盼头。
然而,他的穿越是逆向的。
他的时间向前,她的时间却向后。
他对她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深情,而她对他却越来越陌生,直至遗忘……他们一同经历了弟弟的死别,他教会年轻的她如何反抗,让她在身处奴籍的岁月里燃起希望。
她则用一生的等待,换来与他短暂的四次相聚。
他眼中的她,渐行渐远;她眼中的他,又何尝不是?
他可以用穿越逃避等待的煎熬,而她却只能忍受时间的磨砺,唯有期盼下一次相遇不会太久。
上天或许怜悯他们的苦楚,又给了他一次穿越的机会。
只是这一次,他鬓间生了白发,而她却成了懵懂无知的孩童。
他能做的,唯有牵着她的手,陪她走一程,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这一次,终于换我等你了。
演员们表演都在线,逆向穿越设置新颖,但剧本的底层逻辑和价值观deeply problematic且父权:男主作为一个反复从天而降又凭空消失、不断干预历史却完全无需对历史负责的男性,只花几天就完成了跨朝代穿越,成为了女主史诗般人生的塑造者,并且让她付出了一生空等一人的巨大代价。
反观这个男性角色却基本没有付出什么时间精力成本,女性也依旧被放在“包容者”、“等待者”、“隐忍者”的永恒客体位置上。
表面上她强大又坚韧,是情报员、谋士、女将军,也是一国之母,但越往后看越像在说:是逐渐成熟的男主,一步步将女主推向了这传奇、伟大而苦难的一生。
逆向穿越叙事的设置,让两个角色的相遇总处于权力不对等的关系,而弱势的总是女性一方。
在男主故事的开端,他以无知无罪的姿态出现在早已默默承受了几十年的女主面前;故事的最后,又以无所不知的强者姿态降临在年幼懵懂的她面前。
她不是在包容他,就是在仰望他。
这样不对的的关系,不仅抹杀了女主角色本身的强大和主体性,背后还隐藏了一个狗屁逻辑——若没遇见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原为奴籍的“她”永远成不了能担天下大任的护国英雄。
He made her, and therefore she lived and waited for him. 反思剧情中的穿越设置,为什么一定要把男主放在历史的塑造者,而非见证者的位置上?
两情相悦也不该赋予任何一个人这样大的权力。
为什么不能是女主坚定选择了一条为家为国之路,无论男主尝试如何干预历史,都无法改变她的命运走向?
为什么不能是他通过一次次徒劳的穿越,逐步看清她是谁、尊重她所选的命运,并见证她成为她自己,而不是亲自用一系列mindless的行为无意识塑造了一位女英雄?
到底要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在以浪漫爱为主线推动的故事里,把人生和命运决策权还给女性?
到底要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女性强大只是因为她坚定地选择和成为了她自己,而不是受到某个男人的引领?
虽然这部剧本质上是一部言情剧,但个人层面的情爱不应该被刻画成女性命运的塑造者。
无论是爱一人或爱世人,都是她自己主宰活出的人生。
从另一个角度看,在故事的开端或是结局,一个人就早已知道另一个人早晚会爱上自己,我知道你会爱上我,这也是一种浪漫。
概念類似電影 似曾相識...全靠女主的演技撑著......男主有許多舉動都不怎麼合理 戲份又讓這男主襯托不出副教授應有的質感 感覺他挺無腦的...另外歷史線是架空的 單靠男主台詞去架構歷史發展..顯得空洞 難有代入感 只剩男女主談感情 難稱佳作
“初见即再见”简直不能再《神秘博士》了!
3.5
主打一个逆向穿越设定,可惜没利用好,时间线太过清晰,剧情太简单且幼稚,两者的发展都太理所当然,缺少悬念。而且,该剧情感铺垫不够,男主演技也不行,这导致爱情戏没有火花、失去说服力,一路看下来有些无聊。不过,女主演的挺好,不强求完美结局也稍稍挽回一些颜面。
看完以后,总觉得故事里少了什么想了很久,发现这就像一个九连环游戏,精巧,却从头到尾也不能明白他们为什么相爱,所以也做不到什么感同身受的悲伤欢喜……
为好剧增加热度!剧情好,演员好,导演好,值得被大家看见!中国的影视太可悲了,大把制作成本的上星剧拍成一坨屎,反而这种没人管没人问的小短剧小网剧更有质量,大家觉得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梗不是早就被神秘博士和本杰明巴顿奇事演烂了吗。。。。太像为了凹设定硬填充无聊过家家剧情的命题作文了,很儿戏根本没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老油条只觉没得意思
女主不错,可男主演技不大行……而且男主设定还是历史教授,其实学历史的反而会对史实辩证看待,这看着更像一个写野史骗流量的营销号写手🤔还有点咋咋唬唬,奇了怪了虽然设定可以很好发挥,但是看不进去
穿越剧中的一股清流~阿鸢,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女主~
追不动
第一集很有感觉,多看几集就感觉越来越不行了,妆造和布景着实用心,但浓浓的短剧味道还是无法去除,意味不明的慢动作镜头特别多,主角们的人设也越看越单薄,配音听着特别不舒服。满屏写满了家国大义,却仍然空洞无物。他俩到底是怎么爱上的?
就是时光倒流七十年加时光恋旅人,这情节人设场景设置也太简单了,像个demo
鱼在水中游,是头也是尾,也可以说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本人麻木不仁,已经好久没看到可以打动我的爱情故事了,真真是写爱情就不能只写爱情。编剧好评,导演好评,演员好评,服化道好评。关于剧本时空闭环可以写的如此逻辑通顺严谨是我没有想到的,每个人物角色包括反派都很饱满。关于导演,知竹第一部非短片连续剧可以拍的这么好我很敬佩,每个画面都很好看,演员的外貌特色也全都刻画出来了。关于演员,演技都很好,女主女二也太有灵气了吧,女主的打戏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关于服化道,这服化道太加分了,晋制的服化宿命感太绝了,既不随意敷衍也不花里胡哨,一看就是很用心的服化。麻烦有些稀巴烂be古偶来学一下怎么刻画宿命与悲剧。
爱你不是我唯一的归途,人生是我一直的命途,你是我汲汲人生的鲜花与幻梦。
因豆瓣高分而对《古相思曲》产生兴趣,此前看到B站上的集数是从第14集倒播到第1集便猜想:难不成此剧采用类似《记忆碎片》的倒叙手法?完结之后开始追剧:第一集城墙前的群众演员们有些敷衍的表现给我留下不好的初印象,随后的场景联想到《大话西游》……考虑到此乃较低成本制作,拍摄表演有欠缺情有可原,能得高分或许是源于故事吧?……可惜,追看下来并没有达到豆瓣8.6分的预期,作为奇幻古装剧,无论拍摄制作还是故事剧情于我而言都不及豆瓣7.9分的《庆余年 第一季》。附注:张雅钦扮演的陆鸢是此剧的一个亮点。
大无语,不是打着低成本的旗号观众就要对粗制滥造大加包容。8+的分数我是真的震惊,粉丝特供吧,长短评也是一水叫好,难评被百家超话组的发帖骗来看完了全剧,除了逆向穿越略微有一丝新意,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值得让这个本子成为一部成品剧演技演技不行,细节细节不到位,逻辑逻辑有硬伤,情节情节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成本低不更应该做到小而精?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我只看到了敷衍和流水线本来是被大女主吸引来的,结果真正展现的陆鸢不是在弹箜篌就是软绵绵的打戏以及各种被省略的退敌细节和等待男主到来,男主倒是金手指开满样样精通各种高光……本以为会自己洗刷所谓“妖后”称呼或者当真做出一番事业来做实所谓“妖后”之名,结果自己扛下骂名成就千古明君留待后人评说坐等男主正名,看得我想爆锤出品方,劝慰自己来都来了,看完再骂
见你第一面,是你最爱我的时候。见你最后一面,是我最爱你的时候。长相思、长相守,岁月悠悠。
我真的尽力了
感觉国产古装玄幻已经变成影楼都可以拍的存在了,古装演技台词都不重要只需要身段不错 有点子面瘫入定气质就可以。一个只有故事的作品需要复杂度的,如此所有知乎体“小说”故事都可以考虑批量影视转化,情节估计还比这种吸引人呢呵呵呵。实在走神,以后不会看这种面向幼龄的国产作品了。全网15-咱就看国外盗版呗